耶?
东坡先生,文章妙一世。《韩文公庙碑》尤奇伟。但先辈以诗中作书诋佛、讥君王之语,谓君乏非可讥者。《沔水》规宣王,不如易以规字为善。予谓《山谷病起》十诗,似不愧少陵。至曰“颍川狂士邢尚书,本意扶日上天衢。敦天若在镌此老,不令平地生崎岖。”镌之一字虽为崎岖发,然父亦岂可镌乎?父慈子箴,则有之矣。
征商自贱丈夫始,《孟子》言之。《隋志》:“晋自过江,凡货卖奴婢马牛田宅,有文券。率钱万,输四百入官。卖者三百,买者一百。”因知税契钱自晋始。
明道间,嵩山石室中,有狂僧诵《法华经》,栖泊二十年,形土木也,饮食猿鸟也,扣其真旨,不可具道,尝曰:“古之人念念在定慧,何由杂?今之人念念在散乱,何由定?”欧阳永叔、尹师鲁最辟佛者,闻之亦不觉心醉。谢希深与梅圣俞书云。
秦桧为相,怙权恃援,沮复仇之议;诛杀勋旧,诬陷忠良。死之日,诏撰神道碑,士大夫无肯执笔者。然其子孙迄宋之亡,仕者不绝,或疑造物报施之误。至阅《四朝闻见录》,遂以为桧息兵和戎,生民赖以休息,时有“太平翁翁”之号,恐造物以此佑之。余观靖康末,桧在粘罕营,首入议状,乞存赵氏;其后黄时称、徐揆、段光远始继之。一日,粘罕谓莫俦曰:“搜寻宗室,有所未尽。”俦陈计:“俾于宗政寺,取玉牒,其中有名者,尽行根刷,则无遗类矣。”桧在旁曰:“尚书之言误矣。譬如吾曹人家,宗族亦自不少,有眼属近而情好疏者,有虽号同姓而恩义反不若异姓者。平时富贵,既不与共,一旦祸患乃欲均之,恐无此理。”粘罕曰:“中丞言是也。”由此,宗室之获免者众。此二事,亦有取焉。
天圣中,刘绰为京西转运使,分遣属官,盘量诸郡在庾之米,赢十余万石,奏乞付三司收系。时章献太后垂帘问曰:“已盘量者条贯,许再盘量否?”对曰:“向来漕臣徇情,不肯尽收入历。”太后曰:“卿识王曾、张知白、吕夷简、鲁宗道否?此四人者,皆不因盘量收出斗斛致身于此。”公绰大惭,退谓人曰:“当是时,殿上壁罅可入,我亦入矣。”
绍兴三年四月,知藤州侯彭老,以本州卖盐宽剩钱一万贯文,买到金一百六十余两,银一千八百两,投进。诏:“纵有宽剩,自合归之有司,非守臣所当进纳,或恐乱有刻剥,取媚朝廷。侯彭老可特降一官放罢。”以妄作故也。
建炎间,大臣荐泸洲草泽彭知一,有康济之略,隐居凤翔者。令守臣钱盖津,发赴行在所。既入见,乃以所烧金及药术献。诏云:“朕不忍烧假物以误后世,仰三省发遣赴元来去处,仍将烧金合用什物,于街市毁弃。”
宝潭∷龋淮东总领献羡余三百万。旨转一官,依旧职如。董鸿仪父以司户参军为幕僚,作《奴戒》讥之。其辞曰:董子宫于南徐,俸钱二百有三十券,贮以箧,百费取需焉。率兼旬而尽,复问闵焉数日以待继。有奴狡笑于旁曰:“使狡得职是箧,当不至乏绝,且有赢羡。”余甘其言也,使职之,已而,默计其瓶罄璩芤玻呼狡来前问有余。狡曰“有”。余曰:“子非以吾之券,贷于人而取其倍称之息欤。不然,则子获草中之蚨欤?”狡曰:“亡是也。狡能使郎有余足矣,奚以问为?”余喜而歌曰:“昔啬兮今丰,昔窘步兮今从容。月之羡以百计,岁之羡以千计,吾其免乎屡空。信乎狡之为吾谋也忠。”一夕,月明,步于庭。有歌于墙阴者曰:“露零零兮沾衣,鹤翩翩兮夕饥。鹤饥兮何憾,伤子产之智兮,而受校人之欺。”审而听之,吾史戆也。余曰:“戆,尔何歌之悲也。”曰“自郎之任是狡也,戆不得以受子之佣矣。戆不足计也,以物售子者,不得以受子之直矣。子之所识穷乏者,不得以时蒙子之惠矣。”余矍然曰:“兹狡之所谓有余者哉!”诘朝,亟斥箧中券偿之,其羞涩也如初。
●卷三
王勉夫著《野客丛书》谓:“士大夫不幸遗其亲于不测之地,要当委曲回护,无戾吾大节可也。苟虽固执而不顾其亲,君子所深惜焉。”于是,以赵苞之破贼为非,以周鲋降秦为是。又曰:“士大夫脱有不幸,当为周觯无为赵苞。”按:赵苞为辽西太守,遣使迎母妻,道为贼所虏,赃出母示苞。苞号泣谓母曰:“昔为母子,今为王臣,义不得顾私恩毁忠节,惟当万死,无以塞罪。”遂进破贼,母妻被害。苞谓人曰:“食食而避难,非忠也;杀母以全义,非孝也。”遂呕血而死。周鑫梓潼太守,遣骑送母妻归,道为苻坚将所获。霾坏靡眩亦降坚,以为尚书郎。鲈唬骸懊晒厚恩以至今日,但老母见获,失节至此。母子获全,秦之惠也。虽公侯之贵,不以为荣,况郎任乎?”坚乃止。《礼》:“事君不忠,非孝也。”《孝经》于《事君》一章,独言忠而不言孝。忠即所以为孝也。苞之与鼍为太守,非复在母膝下时。食人之禄,当死人之事。故死城郭,死封疆,圣人韪之。苟以亲之故,弃城而降,其亏大节多矣。母子俱俘,如君父何?况吾为君之臣,吾之父母,亦君之臣妾,苟不幸而处于不测之地,吾能破贼,吾之忠也。父母而死于贼,亦吾父母之忠也。事定之后,辞爵赏不受,如苞之死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