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患若此,可怪也。
  猫之良者,端坐默然,而鼠自屏息,识其气也。俗言别猫者:一辟,二积,三咬,四食。今并其食者,不可得矣。长溪大金出良猫,余常购之,其价视它方十倍。黑质金睛,非不鋈淮笠玻而不能捕一鼠,鼠至其前而不能捉也。此何异睢阳咋狐犬?书之以发一笑。
  天顺间。西域有贡猫者,盛以金笼,顿馆驿中。一缙绅过之。曰:“猫有何好,而子贡之?”曰:“是不难知也。能敛数金与我乎?”如数与之。使者结坛于城中高处,置猫其中,翌日视之,鼠以万计,皆伏死坛下。曰:“此猫一作威,则十里内鼠尽死,盖猫王也。
  京师内寺贵戚,蓄猫,莹白肥大,逾数十斤,而不捕鼠,但亲人耳。蓄狗,则取金丝毛而短足者,蹒跚地下,盖兄事猫矣,而不吠盗。此亦物之反常为妖者也。
  太仓中有巨鼠为害,岁久,主计者欲除之,募数猫往,皆反为所噬。一日,从民家购得巨猫,大如狸,纵之入,遂闻咆哮声,三日夜始息。开视,则猫、鼠俱死,而鼠大于猫有半焉。余谓猫、鼠相持之际,再遣一二往援,当收全胜之功,而乃坐视其困也,主计者不知兵矣。
  鼠大有如牛者,谓之鼹鼠,《尔雅》谓之鼹。旧说:扬州有物度江而来,形状皆鼠,而体如牛,人莫能名。有识者曰:“吾闻百斤之鼠,不能敌十斤之猫,盍试之?”乃求得一巨猫十余斤者往,鼠一见即伏不敢动,为猫咋杀。此亦鼠之一种,不恒有者也。人云:“鼠食巴豆,可重三十斤。”但未试耳。
  《猗觉寮杂记》云:“鹇,白羽黑文,胸颈皆青,冠面足皆赤,不纯白也。《雪赋》乃云:‘白鹇失素’,是未识鹇也。然李白亦有‘白雪耻容颜’之语,岂相沿之误耶?朱子诗传,‘鹤身,白颈,黑尾’。”然鹤之黑者,非尾也,乃两翅之下,翅敛则传于后,似尾耳。此亦格物之一端也。
  凡鱼之游,皆逆水而上,虽至细之鳞,遇大水,亦抢而上。鸟之飞亦多逆风,盖逆则其鳞羽顺,顺而返逆矣。人之生于困苦而死于安乐,亦犹是也。陈后山谈丛谓鱼春夏则逆流,秋冬则顺流,当再考之。
  《孟子》曰:“缘木求鱼。”言木上必不得鱼也。今岭南有鲵鱼,四足,尝缘木上。鲇鱼亦能登竹杪,以口衔叶。《庄子》曰:“众雌无雄,而又奚卵。”今鸡、鸭无雄,亦自有卵,但不雏耳。妇人亦有无人道而生子者,况物乎?
  《诗》云:“莫赤匪狐,莫黑匪乌。”二物之不祥,从古已忌之矣。京师乌多而鹊少,宫禁之中,早暮飞噪,千百为群,安在其为不祥也?北方民间住宅,有狐怪者,十常二三,而亦不甚害人,久亦习之矣。鸦鸣,俗云主有凶事,故女子小人闻其声以唾之,即缙绅中亦有忌之者矣。夫使人预知有凶而慎言谨动,思患预防,不亦吾之忠臣哉。乃人皆乐鹊而恶鸦,信乎逆耳之言难受也。
  洞庭有神鸦,客帆过必飞噪求食,人以肉掷空中哺之,不敢捕也。楚人好鬼。罗愿云:“岳阳人以兔为地神,无敢猎者,又巴陵乌绝多,无敢弋。”其语信矣。
  乌与鸦似有别,其实一也。南人以体纯黑者为反哺之乌,而以白颈者为鸦,恶其不祥,此亦不然。古人乌、鸦通用,未有分者。乌言其色也,鸦象其声也。旧说:“乌性极寿,三鹿死后,能倒一松,三松死后,能倒一乌。”而世反恶之何也。
  猫头鸟即枭也,闽人最忌之,云是城隍摄魂使者。城市屋上,有枭夜鸣,必主死丧。然近山深林中亦习闻之,不复验矣。好事者伺其常鸣之所,悬巨炮枝头,以长药线引之,夜然其线,枭即熟视良久,炮震而陨地矣。此物夜拾蚤、虱而昼不见丘山,阴贼之性,即其形亦自可恶也。古人以午日赐枭羹,又标其首以木,故В贼首谓之枭首。
  枭、巍鸺留、忌其、训狐、猫头皆一物而异名,种类繁多。鬼车、九首则惟楚、黔有之,世不恒见。
  世俗相传,谓仓庚求友,以为出于《诗》,然《诗》但言“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于乔木。嘤其鸣矣,求其友声。”初不指其何鸟也。凡鸟雌雄相呼,朋类相唤者,亦多矣,不独莺也。释者以《禽经》有莺鸣嘤嘤之语,遂以诗人为咏仓庚,不知《禽经》乃后人所撰,正因《诗》之语而附会之耳,岂可引以证《诗》乎?况杨雄《羽猎赋》有“鸿雁嘤嘤”之句,可又指为雁乎?
  《淮南子》:“季秋之月,雁来宾,雀入大水为蛤。”来宾者,以初秋先来者为主,而季秋后至者为宾也。许叔重解以雁来为句,而曰:“宾雀者,老雀也,栖宿人家,如宾客然。”崔豹《古今注》亦云:“雀一名嘉宾。”必有所考。今记于此。
  白飨嗍樱眸子不动而风化,不必形交也。骷贷啵似雁而善高飞。昔人谓其吐而生子,未必然也。又鸬鹚亦胎生,从口吐出。此屡见诸书者,而未亲见之。
  鹘与隼,皆鸷击之鸟也。然鹘取小鸟以暖足,旦则纵之。此鸟东行,则是日不东往击物,西南北亦然,盖其义也。隼之击物,过怀胎者,辄释不杀,盖其仁也,至鹰则无所不噬矣。故古人以酷吏比苍鹰也。
  鹰产于辽东,渡海而至登莱。其最神骏者能见海中诸物,辄扑水而死,故中国之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