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是無明。不見有身心。即是大智慧。噫。無明智慧。初非兩事。但順情時。身心現前。情消時。身心廓落。身心現前。生死煩惱。不待而來。身心不見。涅槃菩提。非求即證(示懷慈)。
  生人之大累。莫過乎身心。所以聖人。先治自己身心之後。然後開物成務。辟如甕外運甕。不惟一甕可運。雖百千萬甕。可以命人運之。有餘力矣。何煩自運哉。眾人異此。辟如身困甕中。而欲運甕。雖一甕決難運之。況多甕哉。又治身治心。先務窮身心之始終。然後能治之。如不窮其始終。而妄治之。終不能也。然身粗而易窮。心精而難窮。故先窮其易者。作離身之觀。稍稍成熟。然後窮其精者。則心亦不難窮矣。身者何義。身以聚為義。心者何義。心以附麗為義。故曰離者麗也。由是而觀。先須聚五行四大。身然後成。境未當前。則心不能獨立。必境有以觸。然後心有以附麗。毗舍浮佛偈曰。假借四大以為身。心本無生因境有。與夫聚而後有身。附麗而後有心。若合符契。但眾人不以文字語言會其妙。反被文字語言障礙。所以通者成塞。塞者不能通也。如善會之。何塞非通。何通非妙。智燈來前。吾語汝。汝當精窮。身心始終之所以然。所以然得。則治身治心。若屈無名之指也。但患不肯屈。苟肯屈之。孰不能乎。智燈勉之。自今而後。凡遇榮辱風波。牢把柁柄。堅然自持。莫為前境所轉。則身存而無死生之累。心有而無好惡之偏。慎之體之。則千萬甕可運也(示智燈)。
  饑火所燒。可以食救。欲火所燒。難以色拔。良以食飽則不饑。色無飽理故也。此兩者雖難易不同。然皆同出於愚癡。故曰愚癡不破。飽復還饑。欲終難飽。由是而觀。一切罪業。必以愚癡為母。一切福慧。皆出於自心明了。明了自心。又以般若為母。今有人。於此視母為路人。自以為不愚者。得非愚癡中之倍人乎。
  有能碎千金之璧。而不能不失聲於破釜者。有心無心之別也。故曰慷慨殺身易。從容就義難。慷慨非有心乎。從容非近無心乎。仲尼曰。原始要終。故知生死之說。夫禍福莫烈於死生。如知其說。則禍福乃細故耳。何謂原始。知生之所以然也。何謂要終。知死之所以然也。知生之所以然。則生何所忻。知死之所以然。則死何所戚。雖然眾人之情。有我而昧。昧以性成。堅逾須彌。苟不得其道。破其堅執亦未易也。予讀金剛般若波羅蜜經。至如來問須菩提曰。若善男子善女人。以三千大千世界。碎為微塵。於意云何。是微塵眾寧為多否。須菩提曰甚多。予不覺置卷。熱淚橫流。夫何故。慙我自無始以來。堅執一合相。計為實有。勞彼至人婆心委曲。以三千大千世界可碎。開我迷雲。奪我執恡。不異殘氷蕩漾於春海。片雪飛觸於紅爐。此恩此德。深大難酬。我既知一合。置於三千大千世界之中。有若無也。況世界亦可碎乎。如來言世界微塵所成。即仲尼原始也。言世界可碎。即仲尼要終也。以黑白之徒。習儒不閒儒。習佛不閑佛。致不遑會通焉。嗚呼惜哉。夫千金璧可碎。破釜不能不失聲。情也。知大千可碎。微塵可合而成世界。理也。情則有我而昧。理則無我而靈。老人願聖香自今而去。痛以無我而靈者為前茅。庶不負如來聖人深慈慨切。聖香痛勉之。
  夫惡無大小。善無淺深。而有心為之。則罪大功微。何哉。良以無知為惡。雖有丘山之罪。而君子察其無知。猶乃恕之。故物莫不善於有心。有心為善則有執。有執則有邊際。唯無心者為善。始福等虗空耳。由是而觀。有心為善尚不可。況有心為惡乎。
  易戒有心。老亦戒有心。然觀其象而察其爻。亦未始無心也。老亦不敢為天下先。而不敢者。寧非有心乎。故有心無心。唯聖人善用之。無入而不可也。自非聖人。不唯有心有過。即無心亦未嘗無過。若然者則初心之人。如何作功。能辨此者。可以讀易老。
  夫梧葉落而知秋。葭灰動而知春。梧葉葭灰。非可見者乎。春與秋非不可見者乎。然微可見之物。則不可見者。終不見之矣。苟聖人不以可見之情。見不可見之性。則性終不可見也。夫性不可見。則我固有之全失。固有之全失。則我欲立於大全之中。而運其末。亦終不可得而易之。道亦幾乎息矣。易息而謂天地萬物存。則天地萬物。皆易外有也。雖至愚不信。予以是知。性有性之體。性有性之用。性有性之相。何謂體。用所從出也。何謂用。相所從出也。何謂相。昭然而可接者也。如善惡苦樂之情。此相也。苦樂之情未接。靈然而不昧者。此用也。外相與用。而昭然與靈然者。皆無所自矣。此體也。昔人以性無善惡。情有善惡。殊不知性無性。而具善惡之用。用無性。而著善惡之相。若赤子墮井。而不忍之心生。此善之情也。此情將生未生之閒。非吉凶有無可能彷彿者。乃不知其為心。而遂認心以為性。所以性命之學。於是乎晦而不明也。即易之卦爻。有謂卦寓性。爻寓情。此亦認心為性者也。夫卦六十有四。而吉凶之情。具而未著也。具故非無也。未著故。非有也。非無故。則不可謂之性。非有故。則不可謂之情。既不可謂之性與情。謂之心非乎。故六十四卦。心之所寓也。三百八十四爻。情之唐肆也。故內外之情。吉凶之機。雖錯變無常。然不出乎封之內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