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非思量分別之所能解。先生故曰。謂玄即黑。謂黑即玄。謂玄即遠。謂遠即藏。謂藏即非思量。者以此。雖然道不虗行。存乎其人。義學玄學。初非兩藏。由智識而入。乃名義學。離情識而悟。乃名玄學。如亮座主見馬祖。而乎大事。此非由義而玄乎。如晦堂心玄學透徹。復從泐潭精楞嚴大意。此非由玄而義乎。津禪人苟薦寒暑之機。玄亦可。義亦可。如未悟。此生齋戒持律。講誦經書。崇飾塔寺。真積力久。一旦觸事而真。道豈遠乎。玄藏勉之。

  常如字說

  夫天不常高。地不常厚。人不常靈。如是則天不如天矣。地不如地矣。人不如人矣。三才為萬物之統。而皆不如。獨萬物如乎哉。然而如者。何為也。良以吉凶悔吝。紛然而至。本自如也。此如在天。可以為高。在地可以為厚。在人可以為靈。在萬物可以各遂其所生。今有人於此。如不如。則常不常。不如則乖真。不常則累物。真乖而物累。謂之顛倒。故二乘顛倒。醉於空寂。凡夫顛倒。醉於愛慾。皆非如也。茲以常如字某人。當於吉凶悔吝之中。死生得失之際。心光弗昧。終始常如。則此說。名當其實矣。常如勉之。

  金仲堅字說

  夫正金。精而最堅者。莫堅乎黃金。故金堅也。性以不改為義。不改亦堅也。茲金生姓金。名性。字仲堅。予徐而觀之。則知金生。志在堅之又堅。猶恐未堅。復字仲堅以堅之。堅則堅固矣。如以易道觀之。則艮之又艮。艮之又艮者也。艮之又艮。則身不獲。而庭無人矣。況又艮之艮哉。夫身不獲則我忘。庭無人則物忘。我與物兼忘。則身雖有。物雖在。未嘗有身與物也。身與物既未嘗有。則我之姓。名與字獨有耶。且心外無法。何法非心。心本妙物而無累者也。妙則泛應曲當。無累則超然而無待也。此艮之止也。昔人有言曰。死水不藏龍。此病艮之又艮者也。蓋艮止也。止則足矣。而止之上又止之。此何異死水乎。即此觀之。艮之又艮。不但死水而已。死水而臭者也。予故易金生之名。名耀。易其字。字仲如。耀則照與寂會。如則寂與物通。照與寂會。則智周萬物而不勞。寂與物通。則形充八極而無患也。雖然知之易而行之難。行之易而證之難。證之易而忘之難。忘之易而用之難。凡求無上菩提者。苟不知五難之精粗。橫謂一念不生。全體自現。何煩瑣瑣而廣求哉。殊不知博則能約。不博而約者。非約也。橫莽也。故宗門大老悟心之後。必皆遍遊諸方。參求知識。淘汰見地。以圓差別。豈無見而然耶。蓋根本智固已發明。而差別智未圓。則根本智之用。終是不全。差別智圓。則本智之用始全也。故曰。全機大用。又禪門自曹溪之後。馬祖與石頭諸老。以謂自拈花微笑以至曹溪。而拈花之機。變而為義理窠臼。使神而明者。死矣。於是翻然。復義理而為禪機也。使狂慧與夫世智辯聰揣摩之徒。苟未到智訖情枯之地。終不能會神而明之者也。嗚呼。江西石頭。此心何心哉。是不可思議之深心也。而或者。反謂禪家。慣設隱語以欺人。何失言至此耶。良以己眼生盲。遂謂舉世不覩日月也。豈日月之咎乎。盲者自咎耳。仲如倘知此。則生盲障翳。豈不可抉之哉。仲如勉之。

  無所字說

  震旦鼻祖。少林壁觀。九易寒暑。有號神光者。斷臂求祖安心。祖索光心。光諦思少頃。索而無物。對曰。覓心了不可得。祖曰。與汝安心竟。於是光斷臂謝祖。昔人為法忘身。今汝之求。不下昔人。夫覓心可得。則有所。覓心不可得。則無所明矣。大槩所之所生。必由乎能。能之所起。必由乎所。心苟不安。能未忘故。能未忘者。以有所故。所之為咎。能為媒故。覓心無得。則所無媒。所既無媒。能豈有妁。往返推究。能所都遺。知都遺者。復為都遺之能。都遺成所。亦勢然也。莫若一心不生。根境陸沈。有所無所。不生之影。影不自生。則生乎形。未生為形。已生為影。影可見而不可捉。謂有可乎。形則可捉矣。嘻。無可捉。則兔之有角。龜之有毛。截角為弓。以毛為弦。以無我為箭。張而射之。有無之鳥喪。是時也。有所耶。無所耶。無所來前。吾語若。若身假四大而成。若心託前境而有。四大是身。何物非身哉。前境是心。心豈有無。無所若能。痛而思之。思極情忘。情忘則智枯。智枯情忘。則所者在無所。不在紫栢先生矣。無所勉之。

  紫栢老人集卷之二十一
  紫栢老人集卷之二十二

    明 憨山德清 閱

  雜記

  一日于比部。言一屠牛者。牛將屠。忽跪而求生。淚墮不止。屠不勝怒。遂刺其兩目。牛死未移時。屠剔牛肯綮。刀忽躍刺其目。斃焉。嗚呼。萬物一物也。萬神一神也。故以大道觀之。天地我伯仲也。以天地觀之。萬物我伯仲也。我戕伯仲。則伯仲戕我。何尤哉。
  蘇長公跋張無盡清淨經曰。作止任滅。佛言四病。無盡言。作止任滅。是四法門。長公則曰。無盡若見法門。應無是語。紫栢老人試拈問麟郎。麟曰。兩頭不著。老人曰。尚未信。汝再道看。麟則崖柴笑而已。老人謂麟。汝見車輪否。能引重致遠。千里往復。輪若掩地。則一轉不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