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做不得主。臨命終時。這個大昏沉。如何作主。既做不得主。你所言悟道者豈不自誤也。大凡做功夫。自己不能。所以入禪堂。結大眾。併力排遣。默默分付昏沉哥哥。你且暫退。人面前讓我些。他日出堂來與你敘舊情也。此是第一等識廉耻的好漢子。復有一等不懼大眾見笑。不欲與他惡識。無論坐時臥時。常在一處。斯須不離。欲望悟道。其可得哉。若是皮下有血的漢。見山僧恁麼舉。便冷地裏自己簡點痛處。猛著精彩。把個話頭一提提起。直下如一人。與萬人敵相似。驀忽醒去也未可知。不爾。則休得暗箭傷人。背地念大悲呪好。
  夜參。安思危。樂思苦。此古人之至言。所以有終身之憂。無一朝之患。爾今兄弟家共住此一會。實非小緣。此事在古猶難。不悟且置。即如大悟之後。尚依叢林三二十年。今時人纔出家。便住小院。或守山坐關。或住菴堂廟宇。規矩有所不聞。道業曾不之辦。縱自在貪饕。干名覔利。光陰暗去。曾不知覺。無常卒來。曾何得知。除有智慧之人。密密觀察。念念提持。始不為其所瞞。此外更無出得者。兄弟。我輩學道。多為衣食所忙。不能成辦。今此雲門。雖非大廈。頗可容身。雖無美供。粥飯麤足。正好猛利修行。夏間酷熱。首座規矩稍縱。你等自宜簡點。不可依例度時。當如父子上山。各自努力。以求決了。若只恁麼度時。竊恐臨命終時。眼光落地。無可把柄。終是一端大患也。故余謂安思危。樂思苦。正今日之要語矣。
  夜參。喫一交。長一智。經一事。識一敝。世間事尚且如此。豈有坐禪不知分齊耶。譬如行路出門。一步要知一步境界。出門十里要知十里境界。如是乃至百里千里亦復如是。兄弟家進堂已經三日了。其間還有識進退好惡的麼。不可儱侗度時。虗閑歲月。有甚麼益。大抵修行人。最初要知所擇。以佛性乃無為之法。用有為身心湊泊其事。大似方木投於圓竅。轉見其乖矣。必須外絕攀緣。所謂名利好惡是非得失。一切斬斷。內泯心識。直使如虗空寬廓。無一物可寄。放教閑閑地。如有氣死人相似。或可當其少分。若也心標二境。發心坐禪。早是差了。何況更要驅昏敵散。取是捨非。離動求靜。欲返無為之鄉。不亦難乎。故祖師云。非是相爭。是為心病。兄弟家於中還有識利害的麼。有則出來說個明白。
  夜參。道遠乎哉。觸物而真。聖遠乎哉。體之即神。不可以知知。不可以識識。所以古人道開口成雙橛。揚眉落二三。舉心爭萬里。動念隔千山。兄弟。為什麼此事。這樣難為人。葢這一著子。在人本分上親切得緊。所以動念便乖也。不見瑞巖問巖頭云。如何是本常理。答曰。動也。曰動時如何。答曰。不是本常理。巖繇是豁然大悟。後每自喚自應云。主人公。噯。惺惺著。以後莫被人瞞。諾。諸方謂其弄精魂。以東塔長老即不然。祇這個瞞字。有許多喫緊為人處。盡大地莫有逃得。兄弟。還知麼。若也不知。山僧為你們說破。所謂一切聲色是瞞人處。一切語言是瞞人處。一切文字是瞞人處。如是乃至世間一切是非物欲利名恩愛總是被瞞處。而我出家之徒。既已跳出。復有生死可出。涅槃可證。如是乃至神通三昧禪定解脫光明相好。凡有名相礙於胷中。總被其瞞也。直得灑落落地。虗廓廓地。無一物挂於胷中。然後時節因緣到來。一念發明。疑情頓斷。始不受其瞞也。兄弟。還有問話者出來。眾無出者。師曰。如此。則你等都是佛。長老瞞不得也。下座。
  夜參。秋老園林全體露。朔風猶與贈寒威。頻添榾柮團圞坐。黃獨權將糞火煨。食既足。不愁衣。心不負人樂有餘。寒涕交頤君莫笑。詔書何必苦相催。大眾。山僧不會談禪。且說篇鷓鴣辭為供養也。若是本分禪流。且學他上流。如懶贊和尚住南嶽。唐太宗欽其名。遣中使入山請之詔書三宣。始起撥糞火捉煨芋。寒涕交頤。曾不之顧。天使笑曰。請和尚拭寒涕。贊曰。那有功夫與俗人拭涕耶。使舉似帝。益加欽敬。兄弟。他古人不說什麼坐功參禪。而日用中事事合道。爾今兄弟誠有這等操略。有這等履踐。可謂不動干戈而坐致太平也。
  夜參。曹山白酒紫湖狗。臨濟饅頭趙州茶。自來門風各各別。會而歸之總一家。大眾。既是各別。為什麼又云一家。眾中還有具通方眼分緇素辨得失的。出來商量看。僧問。古人道離心意識參。只如心意識作麼生離。師曰。把將心意識來。我為汝離。曰不知。師曰。要離作麼。僧問。文殊出女子定不得。網明出得。未審文殊過在甚麼處。師曰。文殊且置。即如網明還出得也未。僧無語。師抽身入方丈。
  夜參。大眾急須會取好。莫教山僧開口。若開口後便奔流度仞遏捺不住了也。所以古人道開口神氣散。舌動是非生。若未開口已前。這一著子。在你諸人分上。甚是省力。甚是現成。你等還肯麼。若肯。出來商量看。
  燃塔燈。夜參。是燈不自炤。非燈不炤他。是非都去了。皎潔永無差。大眾。此人人頂門上這一著子大事。輝今耀古。無欠無餘。本來現成的。為甚麼都云不會。爭似性泉等一班居士各出己資。共轉大用。來此福城寺。燃點塔燈。直得巍巍乎若須彌之峙大海。煌煌然若火樹之開鰲山。自一燈而至千萬燈。燈燈無盡。與星斗奪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