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師寬心。言訖。出山門。太守在外呌和尚。濟公向前施禮。太守曰。你便是甚麼濟顛。久聞你善賦詩。今來見我有何話說。濟公曰。聞知相公要伐敝寺松木。有詩呈上。
  亭亭百尺接天高  曾與山僧作故交  滿望枝柯千載茂  可憐刀斧一齊拋  窓前不覩龍蛇影  耳畔無聞風雨號  最苦早間飛去鶴  晚回不見舊時巢
  太守見詩大喜。見山環翡翠。屋隱烟霞。令濟公作詩云。
  白石磷磷積翠嵐  翠嵐深處結茅庵  煑茶迎客月當戶  採藥出門雲滿籃  琴掛葛絃鳴素志  窓開風拂罷清談  今朝偶識東坡老  四大皆空不用參
  太守嘆賞不足。曰下官亦續一律云。
  不作人間骨肉僧  霜威隱隱骨稜稜  金芝三秀詩壇瑞  寶樹千花法界清  得句逃禪寧縛律  即心是性不傳燈  我來問道無餘事  雲在青天水在瓶
  須臾齋畢。太守自回。長老入方丈謂眾僧曰。今日若非濟公。誰人解得。却說濟公閑行至長橋。見賣[飢-几+骨][飢-几+出]兒門上。貼著斗書。吃了一驚。走入見王婆在棺材邊哭。王婆曰。阿公和你素好。後日出殯。你來送喪。就請你下火。念阿公平日之面。說兩句禪機。令他西方去。濟公曰。如此準來行到長橋上坐著。只見賣蘿蔔的沈乙。挑了空担來曰。師父多時不見。同你飲一碗何如。濟公曰。甚好。二人走入酒店坐定。沈乙篩酒。濟公一上喫了幾碗。濟公曰。難得你這片好心。我看你巴巴碌碌。何時是了。不□隨我喫碗安單飯也罷。沈乙曰。我久懷此意。若師父肯提挈。今日便跟師父。濟公引沈乙來寺。參見長老。濟公曰。弟子尋得一徒弟在此。望長老容留。長老遂與他摩頂受記。改名沈萬法。次日飯後。濟公令沈萬法扒些火來。萬法曰。要火做何用。濟公曰。我今日閑坐。烘幾箇虱子。少刻萬法掇一盆火來。濟公脫下直裰。在火上一烘。兩箇虱子做一塊鑽出來。濟公曰。虱子也有夫妻。我欲咬死。又恐污了口。不如就火中燒化。便放虱子火中。口念云。
  虱子聽我語。汝今當記取。類于虫蟻中。只與血肉處。清淨不肯生。來生我袴里。大不大如蔴。亦有夫和婦。宛轉如是生。咂我何時悟。我身自非欠。你豈能堅固。向此一爐火。切莫生驚怖。拋却蠕動軀。莫復來時路。
  咦  烈焰光中爆一聲 剎剎沉沉無覔處。
  是日。濟公分什沈萬法。道我去長橋送王公喪。了便回。逕去。喪事將起身。濟公曰。我一發替他指路。口念云。
  [飢-几+骨][飢-几+出]兒王公 秉性最從容 擂荳擂了百來拒 蒸餅蒸了千餘籠 用了多少香油 燒了萬千柴顯 今日盡皆丟散 日常主顧難留 靈棺到此 何處相投。
  咦  一陣東風吹不去 鳥啼花落水空流。
  一壁起材。行至方家局燒化。濟公手提火把。道大眾聽著。
  王婆與我喫粉湯  要令王公往西方  西方八萬四千里  如今且只在餘杭
  念罷。只見一後生來在王婆面前作揖。乃是女兒鄰舍。先是王婆。有一女嫁在餘杭。比時有孕。不來送喪。昨夜五更養得一箇男兒。肋下有四硃字。寫道[飢-几+骨][飢-几+出]王公。因此特央鄰人報生。王婆聽得大喜。眾人驚駭。濟公被眾人圍住。便跳在卓上。打箇跟斗。露出下面物事來。眾人大笑。濟公趂笑間一逕走了。乃入清渡門來新宮橋下。沈平齋生藥鋪裡。他家媽媽尊敬濟公。見濟公忙請入內。坐定茶罷。媽媽便令安排酒來。將一隻大碗。安在濟公面前。濟公一上喫了十餘碗。已有醉意。養娘又托出一碗辣汁魚來。媽媽道再喫幾碗。濟公又喫了十數碗。十分酩酊。作謝媽媽。撞到清波門一交跌倒。把門的并過往人圍住。其中有認得的。道這是淨慈寺濟書記能吟詩極好。只是喫酒沒正經。濟公聽見說。傲起來曰。誰人說我沒正經。便歌云。
  本是修來四果身。風顛作逞混凡人。能施三昧神通力。便指凡人出世津。經卷無心看。禪機有意親。醉時喝佛罵天真。渾身不見些兒好。一點靈光絕勝人。
  認得的。扶起濟公。攙到十。里松。又跌倒了。直到淨慈寺報知長老呌沈萬法。急出山門。到十里松。向前道師父回寺去。濟公曰。賊牛。駝我去。把沈萬法吐了一頭一臉。沈萬法駝到厨下。麵床上放師父睡了。方去洗臉。濟公跳將起來。高呌無名發。呀呀呀。眾僧都道濟公酒狂。濟公曰。駝我見長老又呌無名發。呀呀呀。眾僧不曉得。都去唾了。濟公不住口連呌到三更時分。羅漢堂琉璃燈。燒著旛脚。火起。濟公遶廊下呌。無名發呀呀呀。敲各房門。眾僧撩亂起來。各自收拾猛火隨風。焰焰騰騰。延燒佛殿兩廊各僧房。濟公曰。燒得這禿驢們好。忽然弓兵入來。捉住兩箇監寺出官。只不見長老。這火直燒到次日午時還未滅。止留得山門不燒。眾僧對濟公曰。許多佛力。因何不能護持。濟公口占四句云。
  無名一點起逡巡  大廈千間盡作塵  非是我佛不靈感  故要樓臺一度新
  話間官府救火。就將兩箇監寺。枷在長橋上。眾僧在火場上商議。不知長老何處。怎生救得兩箇監寺。濟公曰。監寺且遲遲。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