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尽欠其银,赀本俱丧,愤恨而死,随诉冥司。冥官谓此事特还报耳,不必诉也。乃以册籍一本示余,尽是余前生所欠彼物,因而怒心顿息。冥官给我一凭帖,令我还家。顷我道经于此,被汝家小婢,以秽水泼出,污损我凭,难以归矣,可速给还。”宸求谓:“凭是冥间之物,我何能为?宜再到给凭之所,乞其重给,乃可得耳。”鬼云:“我已到此地,前有城堡,后有关驿,欲去不能。”宸求曰:“然则奈何?”鬼云:“此地某乡有某人,作来可用。”陆即遣使请来,乃一老人也,告以故,老人亦未谙凭式。又问一道士,乃能写就,并设肴果祭之。鬼得凭大喜,极其称谢,嘱家人急宜延医调治。鬼将出门,复入告曰:“汝家有二犬睡门首,可送我出。”陆如言送之,鬼杳然竟去。陆之侄妇,亦病愈矣。谁谓阴阳异途,有二理乎?

  “勿因小利,使人父子不睦”

  [发明]父子之伦,重于手足。兄弟阋(xì)墙,已成凶德。父子乖异,更灭天伦。假令他人于此,以利己之故,使我父子参商,骨肉嫌隙。哀哀父母,顾似续而感伤〖似续,后代子孙〗。济济儿孙,对庭除〖庭院〗而负疚。于心何忍?于理何安?所以古来圣贤,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必使家家菽水承欢〖菽水,最平常的食品,常用作孝养父母之称〗,户户高堂〖指父母〗具庆。而后吾事亲之心方慰,而后吾教子之念方安。不然,彼此反观,其为不孝不慈也大矣!
  不睦之故,亦有多端。非因语言斗构,即因财帛交关。非为前后父母〖即继父、继母〗,有偏憎偏爱之私。即为嫡庶弟兄,起为厚为薄之见。要其归之于利,则一而已。所谓“小”者,非必锱铢之谓也。纵使家舍田园,较诸父子不睦,则亦小矣。若以文害辞,恐违帝君垂训之意。

  下附征事(一则)

  诱子倾家(《丹桂籍》)
  富人有徐池者,与徐八居址相近,见其房屋壮丽,百计图之。八初无售意,池乃设计,诱其子以赌博,遂至废家,卒卖其屋于池。徐八大恨,于是父子不睦,愤闷而死。未几,池之三子五孙,皆得重病。梦其祖曰:“祸将至矣。汝忆前日得屋之故乎?此徐八为祟也,彼将讼汝于冥司矣。”池惧,祷于邑神。方入庙时,见一丐者作惊骇状,或问故,乃私告曰:“昨夜偶卧殿上,见有人手执诉词,讼徐池以诱子荡产者。不意徐池适来祭祷,是以异耳。”池闻而益惧,不逾年,而池病不起,死亡殆尽。
  [按]以觊觎房屋之故,遂至设谋陷害,坏人子弟,离人骨肉,必使其倾家荡产而后已,其心可谓险矣。昔江右赵尚书,与省元常某为邻。常有美园,赵因设计求之。常乃为诗一律,并书券送之,曰:“乾坤到处是吾亭,机械从来未必真。覆雨翻云成底事,清风明月冷看人。兰亭禊(xì)事今非晋,洞口桃花也笑秦。园是主人身是客,问君还有几年春?”赵得诗,归券弗受。较之徐池,可谓早知觉悟,转祸为福矣。

  “勿倚权势而辱善良”

  [发明]权势所在,烜(xuǎn)赫固易,衰败亦易。当其烜赫之时,则伺候者盈门,趋附者如市,偶发一言,无不奉命。及至衰败之候,则亲附者皆去,受恩者如仇,剖心相示,置若罔闻。同此一人,而炎凉异态,自古皆然。故知自己有权势,尚不可恃,况倚人之权势乎?况又倚人之权势而辱善良乎?夫以善良而辱之,罪也。且复倚人之权势而辱之,罪之罪也。
  贵有贵之权势,富有富之权势,官有官之权势,吏有吏之权势。权势不同,而倚之者则同。可以倚之,即可以辱之矣。善者,反于恶之谓。良者,别于贱之称。善与良,皆处无可辱之地,皆存不屑辱之心。此而必以权势辱之,视夫凌辱庸流之辈者,又有异矣。

  下附征事(三则)

  希旨诬良(《冥祥记》)
  梁曲阿人宏某,家赀巨富。往湘州贩木,经营数年,始购得巨木数筏,皆长五十余丈,世所罕有。时武帝欲为文皇帝陵上建寺,欲购名材。而宏氏之木,适运至南津。南津尉孟少卿,希朝廷旨〖希旨,曲意逢迎上意〗,妄思擢用。乃搜取宏氏所赍衣服财物,诬为劫取,又云造作过制,非商贾所宜。遂没其木筏入官,处以重典。宏某临刑之日,命妻子多具黄纸笔墨于棺中,又书少卿姓名数十,吞之。方过一月,少卿忽见宏某来索命,初犹捍避,以后但言乞恩,呕血而死。凡诸狱官,及主书舍人,预此狱事者,几月之内,相继夭亡。皇基寺营构方讫,随遭天火,柱木之埋在地下者,皆化成灰,无有留余。
  [按]甚矣,末劫之福德渐减,货物渐低也。自梁至今,不过千余年耳,此时求深山中二十余丈之木,已不可得,况五十丈乎?总是人愈贫,则财木之遭斧斤也愈急,矧(shěn)又加以地力之渐薄乎。隋唐以前,稻禾之穗,皆长盈尺,而菜果之甘美,花卉之香艳者,渐渐今不如昔。嗟乎!此种事理,措大有所不知,即或告之,又谁信之?

  仆犬证赃(《汇纂功过格》)
  柳胜,字平之,卯金乡人也,滥膺仕籍,武断乡曲,性贪恶,苟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