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善政
  帝君曰:予既离恶道(遇佛之后),受形于赵国,为张禹之子,名勋。长为清河令,宽明自任,人不忍欺。待吏如僚友,视民如家人。吏有失谬者,正定之;驰慢者,勉励之;鲁莽者,教诲之;诡诈者,诘难之;争财贿者,以义平之;争礼法者,以情谕之;为贼者,使偿其赀;伤人者,使庭拜其敌;初情可悯者,犹宥之;本心可恕者,犹出之。必词穷心尽而后付之于法。若夫失出之罚,容恶之谤,予所不辞。为政五年,而雨旸以时,蝗疫不作,小民之祷颂兴焉。
  [按]汉世良吏多矣,有如帝君之视民如伤、慈祥恻怛者乎?乃考之史鉴,但见曲诋张禹,而后人之善政无闻。然则史鉴,果可尽信乎哉?

  雪山大仙
  帝君曰:予在幽王朝,既以谏诤获罪(时王以帝君谏诤,赐药酒而殁),魂无所归,哭于宫闱三日。王以为妖,命庭氏望声射之。余乃长辞王国,一意西方,历岷峨,背井络,登飞越岭,遥望西极一山,高广百余里,积雪凝寒,非尘境也(山在天竺界,近梵衍那国,奘法师曾到)。山神白辉曰:“此名雪山,昔多宝如来,修行于此,八年得道。(释迦如来,曾在此山,六年修道。若多宝如来,则是贤劫以前之古佛,山神何由而知?盖佛之名号,随处不同。经言:一名号有无数佛,一佛有无数名号。然则多宝如来,当即指释迦而言。)盍留焉?”予从之。未几,上帝有旨,以予为雪山大仙。
  [按]帝君掌桂籍,列仙班,皆上格〖格,感通〗苍穹之实,此特其一耳。
  凡经上帝所用者,皆听命于天者也。天既可以贵之,则亦可以贱之。独修行出世人,或往生净佛国土,或暂生色界禅天,则唯自去自来,不由上帝之命。

  “人能如我存心”

  [发明]先要看明“存心”二字,然后讲到“人能如我”。又须先识“心”是何物,然后再讲存与不存。如教人取宝,务要先知宝所。
  人心、道心之辨,吾儒千古以来,圣圣相传之真命脉也。“道之大原出于天”,不过依稀仿佛语,并非孔颜道脉之宗。而世儒有意谤佛,凭空造出“释氏本心,吾儒本天”之说,戕贼自己心学渊源,独让镇家之宝于释氏,大可扼腕。乃无识小子,竟有从而和之者矣。安得有大圣贤,起而正其谬哉!
  圣贤学问,不过要人求放心。但心既放矣,谁复求之?一放一求,似有两心。若无两心,何云求放?此处当研之又研,不可草草。〖求放心,即找回丧失的良知。语见《孟子告子上》。〗
  吾儒论心,到“虚灵不昧,具众理,应万事”之说,精醇极矣。但此意本出之《华严》、《楞严》诸解。孔孟以后,周程以前,儒家从无此语,朱子发之,不可谓非有功于儒矣。
  晦庵〖朱熹,字元晦,号晦庵〗十八岁,从刘屏山游。屏山意其必留心举业,搜其箧(qiè)中,唯《大慧禅师语录》一帙(见《尚直编》及《金汤编》)。每同吕东莱、张南轩谒诸方禅老,与道谦禅师最善,屡有警发(谦师逝后,晦庵有祭文,载《宏教集》)。故《学》、《庸》集注中,所论心性,略有近于禅者。晚年居小竹轩中,常诵佛经,有《斋居诵经诗》。谓晦庵为全然未知内典,过矣。(鲁公与孔子言而善,孔子称之。公曰:“此非吾之言也,吾闻之于师也。”孔子曰:“君行道矣,直心即是道。”然则爱晦庵者,正不必为晦庵讳也。)

  论心

  心不在内
  愚人皆以心为在内者,只因误认五脏六腑之心,即是虚灵之体耳。不知一是有形之心,随躯壳为生死者。一是无形之心,不随躯壳为生死者。有形之心在内,无形之心不在内。若云同是一物,则尧舜与桀纣之心,天地悬隔者也,何以同犯心痛之病,一般诊候,一般疗治乎?然则服药之心,与善恶之心,判然两物矣。

  心不在外
  或疑有形者既不是心,必以能知能见者为心,然所知所见之物,尽在于外,足征能知能见之心,亦在于外矣。尝试瞑目返观,但能对面而见其形,不能从眉根、眼底、面皮之内,以自见其形。譬如身在室外,故能但见室外之墙壁窗牖,不能从窗牖中隐隐窥见内面耳。曰:不然。知苦知痛者,亦汝心也。他人吃黄连,汝不道苦。蚊虫嘬〖嘬(chuài),叮咬〗汝肤,汝便呼痛。安得谓心在外也?

  心不在中间
  或疑既不在内,复不在外,定是或出或入,在中间矣。曰:不然。若有出入,即非中间。定一中间,应无出入。且汝以何者为中乎?若在皮内,依然是内。若在皮外,依然是外。更求其中,不过腠(còu)理间垢腻耳,岂汝心乎?

  心非有在有不在
  或谓心不在焉,则视不见,听不闻,食不知味。若视之而见,听之而闻,食之而知味,此即心所在矣。然则心固有在有不在乎。曰:此六识也,非心也。且如美女在前,便生爱染,此因眼色相对而成识也。说着酸梅,口涎自生,此因舌味相感而成识也。登高视下,两股战栗,此因身触相迫而成识也。认为虚灵不昧之体,则毫厘千里矣。“无量劫来生死本,痴人唤作本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