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道作么生辨个缁素?良久云:有条攀条无条攀例。试举看。
  
  举,僧问云门:“如何是超佛越祖之谈”门云:“糊饼。”
  
  这僧问云门:“如何是超佛越祖之谈?”门云:“糊饼。”还觉寒毛卓坚么?衲僧家问佛问祖,问禅问道,问向上向下了,更无可得问,却致个问端,问超佛越祖之谈。云门是作家,便水涨船高,泥多佛大,便答道“糊饼”,可谓道不虚行,功不浪施。
  
  云门复示众云:“尔勿可作了,见人道著祖师意,便问超佛越祖之谈道理,尔且唤什么作佛?唤什么作祖?即说超佛越祖之谈,便问个出三界,尔把三界来看,有什么见闻觉知隔碍著尔?有什么声色佛法与汝可了?了个什么碗?以那个为差殊之见?他古圣勿奈尔何,横身为物,道个举体全真物物觐体,不可得,我向汝道直下有什么事,早是埋没了也。”
  
  会得此语,便识得胡饼。五祖云:“驴屎比麝香。”所谓“直截根源佛所印,摘叶寻枝我不能。”到这里欲得亲切,莫将问来问。看这僧问:“如何是超佛越祖之谈?”门云:“胡饼。”还识羞惭么?还觉漏逗么?有一般人,杜撰道:“云门见兔放鹰,便道糊饼。”若恁么将糊饼便是超佛越祖之谈见去,岂有活路。莫作糊饼会,又不作超作超佛越祖会,便是活路也。与“麻三斤”、“解打鼓”一般,虽然只道胡饼,其实难见。
  
  后人多作道理云:“粗言及细语,皆归第一义。”若恁么会,且去作座主,一生赢得多知多解。如今禅和子道超佛越祖之时,诸佛也踏在脚跟下,祖师也踏在脚跟下。所以云门只向他道糊饼,既是糊饼,岂解超佛越祖,试去参详看。诸方颂极多,尽向问头边作言语,唯雪窦颂得最好,试举看。颂云:
  
  超谈禅客问偏多,缝罅披离见也么?
  糊饼祝来犹不住,至今天下有淆讹。
  
  “超谈禅客问偏多”,此语禅和家偏爱问。不见云门道:“尔诸人横担拄杖,道我参禅学道,便觅个超佛越祖道理,我且问尔,十二时中,行住坐卧,屙屎放尿,至于茅坑里虫子市肆买卖羊肉案头,还有超佛越祖的道理么?道得底出来,若无,莫妨我东行西行。”便下座。有者更不识好恶,作圆相,土上如泥,添枷带锁。“缝罅披离见也么?”他致问处,有大小大缝罅,云门见他问处披离,所以将糊饼拦缝塞定。这僧犹自不肯住,却更问,是故雪窦道:“糊饼祝+土来犹不住,至今天下有淆讹。”如今禅和子,只管去糊饼上解会,不然去超佛祖处作道理,既不在这两头,毕竟在什么处?三十年后,待山僧换骨出来,却向尔道。
  
  ◎碧岩录第七十八则
  举,古有十六开士,于浴僧时随例入浴,忽悟水因。成佛子住。
  
  楞严会上,跋陀婆罗菩萨,与十六开士,各修梵行。乃各说所证圆通法门之因,此亦二十五圆通之一数也。他因浴僧时,随例入浴,忽悟水因,云:“既不洗尘,亦不洗体,且道洗个什么?”若会得去,中间安然,得无所有,千个万个,更近傍不得。所谓以无所得是真般若,若有所得,是相似般若。不见达摩谓二祖云:“将心来与汝安。”二祖云:“觅心了不可得。”这里些子,是衲僧性命根本,更总不消得如许多葛藤,只消道个忽悟水因,自然了当。既不洗尘,亦不洗体,且道悟个什么?到这般田地,一点也着不得。道个佛字,也须讳却。
  
  他道:“妙触宣明,成佛子住。”宣则是显也,妙触是明也,既悟妙触,成佛子住,即住佛地也。如今人亦入浴亦洗水,也恁么触,因甚却不悟?皆被尘境惑障,粘皮着骨,所以不能便惺惺去。若向这里,洗亦无所得,触亦无所得,水因亦无所得。且道是妙触宣明,不是妙触宣明?若向个里,直下见得,便是“妙触宣明,成佛子住”。如今人亦触,还见妙处么?妙触非常触,与触者合则为触,离则非也。
  
  玄沙过岭,磕着脚指头,以至德山棒,岂不是“妙触”?虽然恁么,也须是七穿八穴始得。若只向身上摸索,有什么交涉?尔若七穿八穴去,何须入浴,便于一毫端上现宝王刹,向微尘里转大法轮,一处透得,千处万处一时透。莫只守一案一窟,一切处都是观音入理之门。古人亦有闻声悟道见色明心。若一人悟去则故是,因甚十六开士,同时悟去?是故古人同修同证,同悟同解。雪窦拈他教意,令人去妙触处会取,出他教眼颂,免得人去教纲里笼罩,半醉半醒,要令人直下洒洒落落。颂云:
  了事衲僧消一个,长连床上展脚卧。
  梦中曾说悟圆通,香水洗来蓦面唾。
  “了事衲僧消一个”,且道了得个什么事?作家禅客,聊闻举着,剔起便行,似恁么衲僧,只消得一个,何用成群作队。“长连床上展脚卧”,古人道:“明明无悟法,悟了却迷人。长舒两脚睡,无伪亦无真。”所以胸中无一事,饥来吃饭困来眠。雪窦意道,尔若说入浴悟得妙触宣明,在这般无事衲僧分上,只似梦中说梦,所以道,“梦中曾说悟圆通,香水洗来蓦面唾。”似恁么只道似这般汉,正好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