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慧禅师受业。
  诣嵩岳受具足戒。初习相部旧章,究毗尼篇聚。次游诸讲肆,历听楞伽、华严,入中百门观,精练玄义。
  后扣大寂之室,顿然忘筌,得游戏三昧。一日,为众僧行粥次,马祖问:“桶里是甚么?”师曰:
  “这老汉合取口作恁么语话。”祖便休。自余,同参之流无敢诘问。
  贞元十一年憩锡于池阳,自建禅斋,不下南泉三十余载。大和初,宣城廉使陆公亘向师道风,遂与监军同请下山,伸弟子之礼,大振玄纲。
  自此学徒不下数百,言满诸方,目为郢匠。
  上堂:“然灯佛道了也。若心相所思,出生诸法,虚假不实,何以故?心尚无有,云何出生诸法?
  犹如形影,分别虚空。如人取声,安置箧中。亦如吹网,欲令气满。故老宿云:
  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且教你兄弟行履。据说十地菩萨住首楞严三昧,得诸佛秘密法藏,自然得一切禅定解脱神通妙用。
  至一切世界,普现色身,或示现成等正觉,转大法轮,入涅槃,使无量入毛孔。
  演一句经无量劫,其义不尽,教化无量亿千众生得无生法忍。尚唤作所知愚、极微细所知愚,与道全乖。大难,大难!
  珍重!”
  上堂曰:“王老师自小养一头水牯牛。拟向溪东牧,不免食他国王水草。
  拟向溪西牧,亦不免食他国王水草。不如随分纳些些,不见得。”师问僧曰:“夜来好风?”曰:“夜来好风!”师曰:
  “吹折门前一枝松?”曰:“吹折门前一枝松。”次问一僧曰:“夜来好风?”曰:“是甚么风?”师曰:“吹折门前一枝松。”
  曰:“是甚么松?”师曰:“一得一失。”师有书与茱萸曰:“理随事变,宽廓非外。事得理融,寂寥非内。”
  僧达书了,便问萸:“如何是宽廓非外?”萸曰:“问一答百也无妨。”曰:“如何是寂寥非内?”萸曰:
  “睹对声色,不是好手。”僧又问长沙,沙瞪目视之。僧又进后语,沙乃闭目示之。僧又问赵州,州作吃饭势。
  僧又进后语,州以手作拭口势。后僧举似师。师曰:“此三人,不谬为吾弟子。”
  南泉山下有一庵主,人谓曰:“近日南泉和尚出世,何不去礼见?”主曰:
  “非但南泉出世,直饶千佛出世,我亦不去。”师闻,乃令赵州去勘。州去便设拜,主不顾。州从西过东,又从东过西,主亦不顾。
  州曰:“草贼大败。”遂拽下帘子,便归举似师。师曰:“我从来疑著这汉。”
  次日,师与沙弥携茶一瓶、盏三只,到庵掷向地上。乃曰:“昨日底!昨日底!”主曰:“昨日底是甚么?”师于沙弥背上拍一下曰:
  “赚我来,赚我来!”拂袖便回。
  上堂:“道个如如早是变了也。今时师僧须向异类中行。”归宗曰:“虽行畜生行,不得畜生报。”
  师曰:“孟八郎汉又恁么去也?”上堂:“文殊、普贤昨夜三更相打,每人与二十棒,趁出院去也!”赵州曰:
  “和尚棒教谁吃?”师曰:“且道王老师过在甚处?”州礼拜而出。师因至庄所,庄主预备迎奉。师曰:
  “老僧居常出入,不与人知,何得排办如此?”庄主曰:“昨夜土地报道,和尚今日来。”师曰:
  “王老师修行无力,被鬼神觑见。”侍者便问:“和尚既是善知识,为甚么被鬼神觑见?”师曰:“土地前更下一分饭。”
  ﹝玄觉云:“甚么处是土地前更下一分饭?”云居锡云:“是赏伊罚伊,只如土地前见,是南泉不是南泉。”﹞师有时曰:
  “江西马祖说“即心即佛”,王老师不恁么道,“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恁么道还有过么?”赵州礼拜而出。
  时有一僧随问赵州曰:“上座礼拜便出,意作么生?”州曰:“汝却问取和尚。”僧乃问:“适来谂上座意作么生?”
  师曰:“他却领得老僧意旨。”
  黄檗与师为首座。一日,捧钵向师位上坐。师入堂见,乃问曰:“长老甚么年中行道?”檗曰:
  “威音王已前。”师曰:“犹是王老师儿孙在。下去!”檗便过第二位坐,师便休。师一日问黄檗:
  “黄金为世界,白银为壁落,此是甚么人居处?”檗曰:“是圣人居处。”师曰:“更有一人居何国土?”檗乃叉手立。师曰:
  “道不得,何不问王老师?”檗却问:“更有一人居何国土?”师曰:“可惜许!”师问黄檗:
  “定慧等学,明见佛性,此理如何?”檗曰:“十二时中不依倚一物。”师曰:“莫是长老见处么?”檗曰:“不敢。”师曰:
  “浆水钱且置,草鞋钱教阿谁还?”师见僧斫木次,师乃击木三下,僧放下斧子,归僧堂。
  师归法堂,良久却入僧堂,见僧在衣钵下坐。师曰:“赚杀人!”问:“师归丈室,将何指南?”师曰:
  “昨夜三更失却牛,天明起来失却火。”
  师因东西两堂争猫儿,师遇之,白众曰:“道得即救取猫儿,道不得即斩却也。”众无对,师便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