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虚,山本高,高而能虚,咸之象也。君子有见于此,知山上不虚,不能有泽,人心不虚,不能感物,以是虚其己之所有,而受益于人焉。紫阳云:"休施巧伪为功力,认取他家不死方。"他者,人也。人非世间之凡人,乃我本来不死之真人,因交后天,走于兑家,掩埋已久,迷而不返。间或一顾,学者执着后天,当面错过,不能受之。此其故,皆由不能炼己;不能炼己,私欲满腔,茅塞灵窍,实而不虚,总有人来,无处容纳。修道君子,炼己持心,除去一切后有滓质,而心虚矣。心虚,则先天之气自虚无中来,即能受人之益而实其腹。我以虚感,彼以实应,小往而大来,金丹自然凝结,亦如高山,上虚受泽之润,有不期然而然者。

上震下巽

雷风恒,君子以立不易方。

恒者,久也。上震雷,下巽风,是雷动风随,风雷相搏,雷得风而声达远,风随雷而吹有力,此恒之象也。君子有见于此,知雷性刚猛,风性柔缓,刚柔相济,故能鼓动万物。人之刚性属阳,柔性属阴,阴阳相需,即能久行其道,以是立不易方焉。立者,果决,主意一定也;方者,方所,当行之道也。天下学人,果决行事者有矣;果决而不知当行之道者有矣;知当行之道,始勤终怠,中途变计,而易其方者亦有矣。凡此,皆无经久不易之志,必不能行经久不易之道。君子以身心性命为一大事,知其成经久不易之道,必须立经久不易之志,法雷之刚烈,效风之柔缓,择善固执,循序渐进,愈久愈力,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万有皆空,止于其所,故能深造自得,阴阳混合,经久而不坏也。

上干下艮

天下有山,遁;君子以远小人,不恶而严。

遯者,人莫能知之谓。上干天,下艮山,是天下有山也。天高山低,天能容山,山不能近天,此遯之象也。君子有见于此,知人之招灾惹祸、为小人所伤者,皆由器量曲狭,不能容物之故。以是远小人,不恶而严焉。远小人者,非是远避于小人,乃使小人自远之。不恶者,宽以应物也;严之者,刚以处己也。盖以修道君子,量大如天,包罗万有,俯视一切,无物不容,处世而不灭世,居尘而能出尘,未尝见恶于小人。然其操守异众,品行绝伦,丝毫不苟,正气长存,不远小人,而小人自远之。亦如天下有山,山虽高而不能近天也。天下万物之中,至高至大者,莫如山;至高至大者且能容之,而况不高不大者乎!修道者有容山之量,方能执天之行,修天之道,不遯而遯,庶乎不为万物所伤矣。彼世间假道学之流,量如芥子,毫末之物,容纳不得,磕着撞着,燥气便发,无怪乎为小人嫌忌而魔障不离也。

下干上震

雷在天上,大壮;君子以非礼弗履。

大壮者,大其所壮也。上震雷,下干天,是雷在天上也。雷为刚烈之物,其气最壮,升于天上,震惊一切,壮气更大,此大壮之象也。君子有见于此,知雷随时升天,能以生物,人顺理行事,能以立德,以是非礼弗履焉。礼者,动静之节、进退之序,为修身应世之规范。凡人师心自用,任性作为,或妄想贪求、恣情纵欲,皆是非礼;非礼之履,不但不能大,而且不能壮,即或有壮,亦是弃真入假之壮,壮非所壮,大不壮矣。若能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以礼而履,非礼不履,则所履者礼。礼者,理也;理者,天也。履于天理,人欲不生,一步一超,皆合妙道,与天为徒,与雷同功,居于五行之中,而不为五行所拘;处乎万物之内,而不为万物所伤,其壮顾不大哉!

上离下坤

明出地上,晋;君子以自昭明德。

晋者,进也。上离日,下坤地,是日出地上也。日本明,地本暗,明出地上,由暗而明,晋之象也。君子有见于此,知日入于地,又能出地,人昧其德,亦能明德。以是自昭其明德焉。昭者,明也;明德者,即人本来良知良能之灵性。此性本来真空妙有,炯炯不昧,一交后天气质之性,由明入暗,失其本体矣。但不明由于自,昭明亦由于自,是在自昭不昭耳。若果自知昭明,即便能明,急须下手修为,除去一切积滞,解脱万般尘情,从实地上用工夫,戒慎恐惧、防微杜渐,人心自去,道心自彰,气质自化,真性自现,仍是当年圆陀陀、光灼灼、净倮倮、赤洒洒一个虚灵不昧物事了也。

上坤下离

明入地中,明夷;君子以莅众,用晦而明。

明夷者,明而夷藏也。上坤地,下离日,是明入地中也。明入地中,暗中有明,明夷之象也。君子有见于此,知修道者处于众人之中,用明太过,惊愚骇俗,易取毁谤。以是莅众用晦而明焉。莅者,以明而临莅不明也;晦者,韬明而养其明也。天地生物不齐,人众则贤愚不等,邪正相杂,一人一性,焉能人人而尽善?莅众用晦,是因物付物,一体同观,如地之厚德,无物不载、无物不容,顺以应之耳。但用晦非全不用明之谓,乃外晦而内不晦,晦中又有明,至于贤愚邪正皆能辨之,不过和而不流,群而不党,行藏虚实,人莫能识;亦如日出地上固明,日入地内亦明,所谓大隐不妨居朝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