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滂之母,人謂歡其義也。愚以為不得已而為是言也。苟使愛惜其死,將何益哉。盍若辭之曰:人生脩短,自有義命。顏回為善,於爾何如。有命自天,不為追己。豈不達哉。至於李、杜生與同難,死何足方。若乃名之一字始末禍端,尤不當以為言也。所竊喜者,仲博有子龍舒、克男。仁者有後,不為廢絕。不然以未發白之齡而罹短命之苦,豈惟行道出涕,其萬世痛絕也乎。
  《晉書》:王裒父儀為魏安束將軍司馬昭司馬。束關之敗,昭問於眾曰:今曰之事,誰任其咎。儀對曰:責在元帥。昭怒曰:司馬欲委罪於孤邪。遂引出斬之。裒痛父非命,於是隱居教授,三徵七聘皆不就。廬於墓側,旦夕常至墓所拜跪,攀相悲號,涕淚著樹,樹為之枯。讀詩至哀一辰父母,生我劬勞,未嘗不三復流涕。門人受業者並廢《寥表》之篇。家貧躬耕,計口而田,度身而蠶。或有密助之者,裒皆不聽。及司馬氏篡魏,裒終身未嘗西向而坐,以示不臣於晉。
  錄曰:王祥孝矣,及其為三公也,魏置其君而視之如弁髦土便然,曾不若剖冰求鯉之堅且篤也。孟宗賢矣,及其為大夫也,吳孫琳廢亮反為告於廟而行之,曾不若泣竹感天之順且從也。然則終身不西向者,豈徒誦哀哀父母而能然哉。
  兗州刺史王叔為人謹厚,名其兄子曰默、曰沈,名其子曰渾、曰深,為書戒之曰;吾以四者為名,欲使汝曹顧名思義,不敢違越也。夫物速成則疾亡,晚就則善終;朝華之草夕而零落,松相之茂隆寒不衰。是以君子戒於闕黨也。夫能屈以為伸,讓以為得,弱以為強,鮮不遂矣。夫毀譽者,愛惡之原,而禍福之機也。孔子曰:吾之於人,誰毀誰譽。以聖人之德,猶尚如此,況庸庸之徒哉。人或毀己,當退而求之於身,若己有可毀之行,則彼言當矣。若己無可毀之行,則彼言妄矣。當則無怨於彼,妄則無害於身,又何反報焉。諺曰:救寒莫若重裘,止謗莫如自脩。斯言信矣。
  錄曰:昶之命子,若預為渾設也。夫沈默渾深四者,皆謙厚不伐之旨也。是故願其如海焉,納百川而未見其盈也;願其如洞焉,涉萬里而未見其止也。以超之饉厚而後有渾與濟之洪雅,使能充之於功名之際,則為有道之士;弘之於容人之量,則成長者之風,豈不益賢乎哉。借其狗於流俗,狙於愧恨,既不免時人之譏;及居么#輔,聲望曰喊,則頓失命名之義矣。嗟夫。
  《唐書》:貞觀二十二年,上作帝範十二篇,以賜太子,曰:君體建親,求賢審官,納諫去讒,戒盈崇儉,賞罰務農,閱武祟文。且曰:脩身治國,備在其中。一曰一不諱,更無所言矣。又曰:汝當更求古之哲主以為師,如吾不足法也。夫取法於上,僅得其中;取法於中,不免為下。吾居位以來,不善多矣。錦繡珠玉不絕於前,宮室臺榭屢有興作,犬馬鷹集無遠不致,行遊四方供頓煩勞。此皆吾之深過,勿以為是而法之。顧我弘濟蒼生其益多,肇造區夏其功大。益多損少,故人不怨。功大過微,故業不韉。然比之盡善,固多愧矣。汝無我之功勤,而承我之富貴,竭力為善則國家僅安,驕惰奢縱則一身不保。且成遲敗速者國也,失易得難者位也。可不惜哉,可不慎哉。
  錄曰:唐太宗之教太子,可謂至矣。惜其於君之道,果乎其未之聞也。夫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婦,及其至也察乎天地。此上古聖人所以徹上徹下,由內以及於外,由家以至於朝廷,然後為無弊也。今觀自君體建親以至閱武脩文,莫不畢陳。又自細微過失以及事功顯邇,悉皆無隱,可謂至再至三,而未嘗一及於刑家之道。帝豈智不及此哉。武臺之禍,蓋反巢刺之刃;家事之言,速報脅父之謀耳,豈惟訓誥而有遺,兼通讖記而無奈。是以古鄴君子鈴務正心誠意,慎微謹獨,未嘗一念之或苟然,後及於治國平天下,一以貫之而無遺。此其帝之所獨闕,而唐之所深禍歟。
  鄭善果父誠,母崔氏,嚴明節操,博涉書史,通曉治方。誠為周大將軍,討尉遲迴戰死,善果襲父爵。及為魯郡太守,每出廳事,母輒坐障後察之,聞其剖斷合理,歸則大悅;若行事不允,或妄慎怒,即還涕泣不食。善果伏於床下,曰:汝先君在官清恪,以身狗國。汝自童子襲茅土至方伯,案可妄加慎怒,墮於公政,內墜家風,外虧天子之法,何面目見汝先君。善果由是克己,號為清吏。
  崔玄眸母盧氏嘗戒玄障曰:吾聞姨兄辛玄馭云:子姓凡居仕宦,人有言貧乏不能存,此是好消息。若聞財貨充積,此惡消息。吾嘗以為確論。比見親表中,務多財以奉親,而其親不究所從來,必出乎凜祿,則善矣。如其不然,何異盜乎。若汝為吏不能忠清,無以戴天履地。宜識吾意。故玄障所至,以清白名。
  錄曰:鄭善果之母談虎而色變,蓋有所傷之也,故其詞也烈。崔玄障之母見賢而思齊,夫有所受之也,故其詞也溫。二子卒皆以清白聞。信乎陰教之不虛也。而玄障遂能反正,廢主有大功於唐,較之善果晚節蓋有問矣。
  韓休子七人,浩、洽、洪、肱、況、渾、洞皆有學,尚節義籍,甚於時。安祿山反,皆陷賊逼,以官不受,出奔行在,為賊所擒。浩、洪、渾皆遇害。肅宗以大臣子能死難,詔贈浩吏部郎中,洪太常卿,渾太常少卿,肱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