嘗稱四先生而不名,彬彬乎,郁郁乎。而簍實呂公倡道之邦,不可以不著也。錄之。
  西山先生蔡元定生而穎悟,父發授以《程氏語錄》,並《經世正蒙》諸書,曰:此孔孟正脈也。遂深涵其義,既長,辯折益精。登西山絕頂,啖董讀書,聞朱熹名,往師之。熹扣其學,大驚曰:此吾老友,不當在弟子列。遂與對榻講論諸經奧義,俾四方來學者先從質正焉。時韓佗胃設偽學之禁,以空善類,臺諫承風排擊,沈繼祖、劉三傑連疏詆熹,併及元定,謫道州。聞命不辭求,即往就道。熹與從游者餞,坐蕭寺中,坐客興嘆有泣下者,熹微視,元定不異平時,因喟然曰:友朋相愛之情,季通不挫之志,可謂兩得矣。眾謂宜緩行,元定曰:獲罪於天,天可進乎。杖屨,同其子沈行三千里,腳為流血,無幾微見言面。至春陵,遠近來學曰眾,士子莫不樞趨聽講,有名士雖挾才簡傲,亦瑞服謁拜,執禮甚恭。於書無所不讀,於事無所不究,義理洞見本原,下至圖書禮樂制度無不精妙,古書奇辭奧義,人所不能曉者,一過目輒解。喜釋四書,及為《易經傳》、《通鑑綱目》,皆與往復參訂。啟蒙一書,則屬之起。藥曰:造化微妙,惟深於理者能識之。及喪,以文誅之曰:精詣之識,卓絕之才,不可屈之志,不可窮之辯,不可復得而見矣。
  錄曰:孟子曰:以德服人者,中心悅而誠服也,如七十子之服孔子也。是故陳蔡不能移,匡人不能奪,叔孫武叔不能毀,司馬桓魅不能害,而況一時之浮議,諸人之私論哉。雖然竊以比之,今時大不同也。何也。宋季人心尚在,士風尤存,其排抵承望者有限也。是以士子尚知樞衣趨席,心服謁拜。今之人心澆極,士氣薄甚,其挪檢非笑者無窮也。尚安往而非困境涸轍,可憎可畏之途哉。觀者又當辯矣。
  陳同父亮才氣超邁,議論風尤存丈,皆一時豪俊,志存經濟。隆興初,上中下五論,不報,退居永康,力學著書。淳熙中,詣開極言時事,孝宗赫然震動,欲膀朝堂以勵群臣,用種放故事召令上殿,將擢用之。曾飢聞而欲見焉,亮咀之瑜垣而避,覬不悅,大臣亦惡其直,交沮之。亮笑曰:吾欲為社稷開數百年之基,寧用以博一官乎。復渡江而歸,所學益博。自孟子後,惟推王通氏。嘗自謂曰:研窮義理之精微,辯析古今之同異,原心於抄忽,較體於分寸,以積累為工,以涵養為正。碎面盎背,則於諸儒誠有愧焉。至於堂堂之陣,正正之旗,風雨雲雷交發而並至,龍蛇虎豹變現而出沒,推倒一世之智勇,開拓萬古之胸襟,自謂差有一曰之長。蓋指朱熹、呂祖謙也。
  錄曰:愚觀天下之理勢,枉不極,則伸不大。宋自光寧以來,議切道學,幾於無所容矣。以為正心誠意之學,上所厭聞而戒,謹恐懼之說,衹為欺世。若陳賈林、栗京鏜、胡統、沈繼祖、劉三傑、何澹、劉德秀之徒駕言醜抵,攘臂肆志,至投竄迫逐,殆無虛曰,吾道至此可謂枉之極矣。然豈知堂堂之陣,正正之旗,揭然特立。不旋踵間,理宗者出,崇尚道學,旌獎儒風,不獨周程張朱之表揚,而且蔡呂諸賢之作氣。然後知雲雷交發而曰月倍明,蛇虎為妖而鳳麟益顯,真有以推倒二世之狂軌,開拓萬古之人心,如同父者豈但一曰之長而已哉。
  《元史》:草廬先生吳澄自幼穎悟,及長知用力聖賢之學,著《孝經章句》,校定《易》、《書》、《詩》、《春秋》、《儀禮》及大、小《戴記》。時詔求賢,御史程鉅夫舉至京師,請置所著書於國子監,以資學者。行省揮元明善文學自負,嘗問澄,《易》、《詩》、《書》、《春秋》奧義。嘆曰:與先生言,如探淵海。遂執子弟禮終真身。左丞董士選延之於家,親執績食,亦曰:先生,天下士也。至大元年,召為監丞。先是許文正為祭酒,始以朱子《小學》等書授弟子,久之漸失其舊。澄至,命諸生以次受業,晨起燃燭,堂王曰反,退燕居之至。執經問難者,接踵而至,各因其材質,反覆訓誘之,直至夜分,雖寒暑不易。為教法四條:一經學,二行實,三文藝,四治事。為人身若不勝衣,正坐拱手,氣融神邁,答問疊疊,使人渙然冰釋。嘗著說曰:道之大,原出於天神,聖繼之。堯舜而上道之元也,以下其亨也,朱泗鄒魯其利也,濂洛關閩其貞也。分而言之,上古,則羲黃其元,堯舜其亨,禹湯其利,文武周公其貞乎。中古之統,仲尼其元,顏曾其亨,子思其利,孟子其貞乎。近古之統,周子其元,程張其亨,朱子其利,孰為今曰之貞乎。其以斯文自任如此。
  錄曰:愚觀元之立國,未聞投戈講藝,息馬論道,徒以魯齋、草廬二公上以帝王之道聞于其君,下以儒先之說淑諸其人,僅能延百年之命脈而已,非有繼往聖開來學之大制,作大氣運也。其著悅以元亨利貞喻今古道統,愚意邵子《皇極經世》之論更為切近。以草廬言之,其時其事殆天之冬乎,未可以為天地交也。
  《皇明名臣錄》:潛溪先生宋濂幼從游鄉先生、翰林待制柳公貫、侍講學士黃公縉。洪武初,由布衣召入,授太子經奉書勉以孝友恭敬勤敏,讀書進德脩業,以副天下之望。太祖覽書喜悅,賜書寵答,曰:曩者先生教吾子以嚴相訓,是為不佞也。以聖人文法變俗未之,是為疏通也。所守者忠貞,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