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俱不能為害。凡人既有所積惡業,則便有死地,自有惡氣隨之,故遭惡對,皆是還報宿債也。人無惡債,與人交則自然得和。和亦非一,有面和,有神和。顏色相和而無惡者,面和也,然猶有離問。神和者,面未熟而神先和,則無問矣。此無他,素無惡積故也。永嘉有云:了則業障本來空,未了應須還宿債。善惡皆有還報,且如我以和悅之色奉人,則人亦以和悅答我;我以暴慢之色加彼,則彼亦必以暴慢復我矣。自然之道也。小逆小順尚必還報,果有損人害物之惡,豈得無報。必欲無報,莫如無業。業從身出,有身則有業,七情六慾,內外交攻,盡心制御尚有不能,若或縱之,動成其咎。玉陽大師有言最切,云:欲要修行罵假軀。蓋言使人業根不絕而有死地者,皆為此假軀也。能斷諸業根,使無其死地者,惟丹陽師父一人而已。若有一分之業未盡,則猶有一分之報。嘗謂萬法皆通一理,且陰陽家推人之命,謂如大率以十分內,有三分犯惡星曜者,而其性果有三分之惡。夫何故?以其前生習性中,有三分之惡未盡,其惡星蓋自感也,然遇物即有三分之惡,為對有十分,則十分為對。各隨已有之分數,或遭惡人、遇惡事之類是也。如影逐形,如響應聲,處處在在,無有可離之理。昧者不自知察,或遇人無故與己為惡,即欲忿去其人,殊不知外惡未去,己惡轉生,比之元惡又不知加幾倍。此所以人多習至全惡,而終不自省。不如將己之惡去盡,則是無對,外惡何從而生?修行人止是自治,或獨居,或與百千人居,亦止自治而已。既明此理,即要人當下承當,不然則來生又如是。何哉?蓋習性中帶著種子故耳。是謂種性。
  或問曰:師嘗言人稟五行之性,皆習性所感化,亦此理邪。師曰:然。還能捩過,此來便是提挈天地,把握陰陽五行不到處也。故師父有云:裂碎中問一點,便超得岸神舟。凡人心上物物無礙,方是圓成。若有一物過不得,則猶未也。師父初學道,下志裂心,縱有難裂之習,不過百日,未有不淨盡者。自言俺無懼於猛虎,見神剎墾像,而有懼心,時時故往見之,或就宿其廟,如此者三年,懼心方盡。故知人心上應有難過底事,無非客情,以志裂之,未有不能克勝者,惟患無志。
  講至載營魄章終,請師指證。師曰:老莊之書言不盡意,非得道人難以知其微。禪語如謎,令人難解,亦非故為如此,其理有不容名言處,是以不得不耳。
  志全曰:禪家近似老莊之言?師曰:禪家專明宗性,其妙處不出老莊之所云。故假其言以傳其妙,非其言則無以拈弄。其語言三昧,人人游戲,若非得道之士,未有能忘之者。又得道之人,豈一一皆自經教中來?未有經教時,豈無得道之士?玉陽大師得道後,方看《道德經》。然欲講演,則必假於言。此載營魄一章,如引握人手,教之修行之事。嘗記病王先生學道,立志苦卓,忘形忘世,食不暇擇,但充腸而已。如此者四年,所行甚合此章之義。愚一日靜中,覺氣候沖溢,頂上作一聲,其頂開裂,而甘液沛降。自此後殊無消息,遂生疑心,就師父堂下參問。凡住者有問疑心,未嘗不受。師父慎喝,意謂學道復有何疑。師父素知此人之誠,故容絫問。
  師曰:豈不見《道德經》所云天門開闔乎?此後師父時時問,及知其再無消息,即令住觀院,接待積功行。是知雖有苦修,而功行終不能成。玉陽大師自居家時,不知慾事,出家不漏。後在鐵楂山,忽一夕有漏,哭泣至慟,意欲食之,感諸天以布沖和之氣。後三日乃得心地,此後方是千磨百鍊,曾於沙石中跪而不起,其膝磨爛至骨。山多礪石刑棘,赤腳往來於其中,故世號鐵腳。云如此三年,舊業始消盡。學道之人要明此箇道理。
  或問曰:有人多積功行,而不能成大福者,何也?曰:只緣逐旋受用,卻正如人積財,隨得隨使,終不能至大富矣。
  師曰:玉陽大師見吾觀馬,歎曰:馬曾做人,人亦曾作馬。俺第二十七劫曾為牛,故今生之性猶昏而不識文字,牛母嘗來求拔薦於我。佛教云:得道人能超三世父母。俺謂能超億曾萬祖。
  師曰:長生師父預言未兆之事甚多,未易一一舉似。如呼老冀先生來堂下,不數日化去。朱二官人亦無故召至,七日化。冀公,人號冀山岡,為其家以陰陽二宅為業,棄妻子出家,有大志,住神山十五年,不復窺其門。長生師父問人曰:萊州誰氏為極富?人以其極富者對。
  師曰:俱不富於冀山岡先生。此公已得清靜果,雖滿地金玉如何買得,此非極富者乎?朱二官人心地雖未至此,其功行甚大。
  講至寵辱若驚章終。師曰:就教門下直說,衆人易知。一言可斷之曰:戒著假。既知身是假,則不可著,著則喪我之真。故無其身,非棄其身也,但不有其身耳。身且不有,況天下乎?聖人亦不是棄天下,但如寄如託,而不有其天下。所謂寵辱等事,吾何為驚。
  郭志全曰:《列子》鄭人得鹿一章,其大義以謂人不知道,則於得失之際無非謬妄,故實獲鹿者,妄疑於夢而失之。或者用彼疑妄之言,而得之彼與彼將自以為真得失也。殊未知所得所失俱非其正,是故士師而令中分之。故知儻來之得失皆猶夢幻,又何以妄為寵辱若驚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