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悉在目前,有何難睹。草藥者,春生夏長,秋落冬殘,枝葉匪堅,根莖不永,裂之成水,燒之成灰,若將結汞,天高地遠矣。足認無知苟利之輩,誑惑時人,豈有成事。居河北指三昊有草,在嶺南云兩蜀得成,盡是虛傳,皆無實理。相承既遠,訛謬堪悲,智者自明,愚人不達。
  光元曰:未知草結砂子,終或有之。曰:兔角長短,龜毛幾何。曰:兔無角,龜無毛。曰:草結砂子,何異此也。光元曰:草砂既無,世上多說三黃一匱,以草砂菴成黃金,何也。
  曰:三黃體與水銀不同#18,又見飛走。將何以制得成金。生制即為煙燼,伏火又如瓦礫,別無變化。母既瓦礫,令子成金銀,非理也。亦如世上飛者即生雌雄,走者即生牝牡,螻蟻蟲魚並皆如是。三黃一匱砂草,豈得成事。若是有成,只以金結,又且何妨。況金是本根,成了非失到底,不合造化,遺彼丹經,終無所成,故指草也。且草砂從古至今,只是鬼名,有同向水求塵,鑽冰覓火,令蟬乳鳳,使鶴懷蛇,石藥尚自不同,草則因何得入,遞傳虛事,妄使搜尋,嶺北嶺南,海外海內,巧論枝葉,廣說酸鹹,到底害其己身。石崇由此而滅家,梁冀因玆而覆族,但要多途營運,百計希求,自然得濟貧寒,無至飢闕,豈在須尋無母砂子,以作金銀,苟利已深,與道千遠。且神仙以藥制造金銀,豈須無母砂子,視榮貴如泥土,金寶非有愛也。至於變化些小,以表藥功,乃濟飢貧,非沽嗜欲,以滅其身也。凡流必將無母砂子,欲成金銀,是亦大迷。且無母砂子,燒之不住,飛走如神,與生汞相較,幾何無成,至終虛妄。智者聞而曉悟,愚者執而髮白,覓舞之蛇,解飛之鱉,可不悲歟。
  光元曰:又見世人將無母砂子,欲成金銀,皆罄資財,終無所就,此理如何。
  曰:此非好道之人,皆是競財之輩。夫道希夷為本,寂湛為基,節嗜欲以居山,去貪婪而處世,存神養氣,食柏餐松,方乃漸至清凍,稍達真境。其金銀世問之物,暫濟浮生,有分則不求自來,無分則求之不得。散則彰其德行,聚則更宜熟思,無自迷謬。先生復問,何謂無母砂子。
  光元曰:無有母,只是水銀。先生大笑曰:必要生金銀,且有母砂子。‘何妨母是金銀,汞歸母體,豈非理耶。若必無母,則世問硃砂靈砂,粉霜輕粉,及諸感氣之類,亦是水銀結成,無有五金,可不同于無母砂子乎。爾記吾所說,免為時人捕影矣。
  光元曰:恭聞命矣,未知世間諸草,還有延年出世否乎。先生曰:諸名草藥亦有延年,子不見《十洲記》、《神仙傳》中,極有出世之事也。若乃靈芝挺秀,朱草呈妍,黃精白木之徒,赤箭狹苓之類,桃花杳仁,柏葉松子,悉堪修事,皆在方書。亦有煮白石以充飢,煉元精而度世,此皆方外之士,山野奇人,絕粒數年,修真累歲,故得內外相應,服草有功,豈不是延年出世耶。爾凡流者不知至道,貪愛不休,惟積玉堆金,是為世樂,恣驕奢侈,賽晝相矜,無一日不閑滋味,無一日不顧綺羅,七竅長流,三田不固,任是萬般靈藥,餌服何為,豈能出世也。子依吾說,大道匪遙,真境必達。
  光元曰:偶因登骯,獲遇真人,不外凡愚,幽玄盡付,恩深天地,匪言可訓。今欲營其藥類,擬入名山燒制,未知可乎。
  曰:此道至大至神,子宜至保,若漏天機,不惟殃爾七祖,即滅爾身,切在祕藏,勿與非人言論交遊也。此山雖是名嶽,且近大都,今值兵革方興,此山當道,多人竄伏,不可制造神丹。昊越江浙名山甚多,或羅浮、茅嶺、廬嶽、天台,目下並安,後亦無事,乃是覃賢柄依之地,眾聖所遊之方,子宜往彼,以制大丹,定是出世。吾之所論,悉無謬辭,子宜祕保。
  光元曰:恩深渤海,荷重丘山,一介微人,將何以報。
  曰:爾之有分,濟會如玆。吾見世人擾擾,悉貪榮祿,盡愛繁華喪朴,俄然皆死,吾甚悼此輩也。將吾所論,錄成方冊,接引有分之人,即是報吾,吾亦願也。光元感極,默爾無言。
  先生曰:子久於海上,曾飲元酒否,曰:不識元酒。先生遂解杖頭瓢,與光元汲水。先生以藥投瓢中,木葉蓋之,邊巡成酒,紅紫色,香味非常,先生自飲一杯,餘令光元併飲。訖精神頓爽,乃再拜而謝之。
  先生指曰:日已暮,汝且歸,吾所止只在峰南,無事卻來。言訖遂行,片雲瞥然,蹤跡已失。
  光元遂歸寺舍。明日直過峰南,以尋先生,逕路皆迷,泊至峰南,全無逕路,白雲飛烏,澗水暖聲而已,殊不見人,乃知先生非居凡也。悵恨再三,謹錄以成一卷,達士君子幸細詳之也。
  海客論竟
  #1『己巳』《百問訣》本作『巳酉』。
  #2『父』原本作『母』,依《百問訣》本改。
  #3『芽』原本作『母』,于義不通,依《百問訣》本改。
  #4『玄生因』原本作『白』,于義不通,依《百問訣》本改。
  #5『虛中』原本作『中』,依《百問訣》本改。
  #6『能生紫氣之精』原本作『氣紫霜』,于義不通,依《百問訣》本改。
  #7『丹』原本作『金』,依《百問訣》本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