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命僕馬送先生歸山。既歸,深自為異,歷試諸方,皆若神效。後著《千金方》三十卷,散龍宮方在其內。又以聲色診人之疾,著《脉經》一卷,大行於世。
  隋文帝輔政,徵為國子博士,不就。嘗謂人曰:過此五十年,當有聖人出,吾方助之,以濟生人。至唐太宗時,召詣京師,訝其容貌甚少,曰:故知有道者,誠可尊重,羨門之徒,豈虛言哉!將授以爵位,固辭不受。高宗初,拜諫議大夫,復固辭。時#21年九十餘,視聽不衰。
  范陽盧照鄰有時名,而染惡疾,嗟稟受之不同,昧遐夭之殊致,問於思邈曰:名醫愈疾,其道如何?對曰:吾聞善言天者必質於人,善言人者必本於天。夫天有四時五行,寒暑迭代。其轉運也,和而為雨,怒而為風,凝而為霜雪,張而為虹蜺,天地之常數也。人有四肢五臟,一覺一寐,呼吸吐納,動而為往來,流而為榮衛,彰而為氣色,發而為音聲,此人之常數也。陽用其精,陰用其形,天人之所同也。及其失也,蒸則生熱,否則生寒,結而為疣贅,陷而為癕疽,奔而為喘息,竭此而為焦枯。診發乎面,變動乎形。推此以及天地,則亦如彼。故五緯盈縮、星辰失度、日月錯行、彗孛流飛,此天地之疾疹也;寒暑不時,此天地之蒸否也;石立土湧,此天地之疣贅也;山崩地陷,此天地之癕疽也;奔風暴雨,此天地之喘乏也;雨澤不時、川源涸竭,此天地之焦枯也。良醫遵之以藥石,救之以針劑,聖人和之以道德,輔之以人事。故人有可愈之疾,天地有可銷之灾。又曰:膽欲大而心欲小,智欲圓而行欲方。《詩》曰:如臨深淵,如履薄冰,謂小心也;赳赳武夫,公侯干城,謂大膽也;不為利迴,不為義疾,行之方也;見機而作,不俟終日,智之圓也。其文學也穎出,其道術也不可勝紀。
  高宗後無何,製授承務郎,致之尚藥局,不就。永徽三年二月十五日,晨起沐浴,儼其衣冠,端拱以坐。謂子孫曰:我為世人所逼,隱於洞府修鍊,將昇無何之鄉,臣於金闕,不能應召往來。俄而氣絕,遺令薄葬,不設盟器牲牢之奠。月餘顏色不變,舉屍入棺,如空衣焉,已屍解矣。
  張果
  張果隱於恒州條山,往來汾晋間,時人傳有長生祕術。耆老云,為兒童時,人見之,自言數百歲矣。唐太宗、高宗徵之,不起。則天召之出山,佯死於妒女廟前。時方炎暑,須臾臭爛生蟲,於是則天信其死矣。後有人於恒州山中復見之。
  開元二十三年,明皇詔通事舍人裴晤,馳驛於恒州迎之。果對晤氣絕而死,晤乃焚香,宣天子求道之意,俄頃漸蘇。晤不敢逼,馳還奏之,乃命中書舍人徐嶠、通事舍人盧重玄,賫璽書迎果。果隨嶠到東京,於集賢院安置,肩輿入宮,備加禮敬。公卿皆往#22拜謁,問以方外之事,皆詭對,每云:余是堯時丙子年人。時人莫能測也。又云堯時為侍中,善於胎息,累日不食。時進美酒,及三黃丸。明皇留之內殿,賜之酒,辭以小臣飲不過二升,有一弟子可飲一斗。明皇聞之喜,令召之。俄頃一小道士,自殿簷飛下,年可十六七,美姿容,旨趣雅澹。謁見上,言辭清爽,禮貌臻備。明皇命坐,果曰:弟子常侍立於側,不可賜坐。明皇愈喜,賜酒。飲及一斗,不醉。果辭曰:不可更賜,過度必有所失,致龍顏一笑爾。明皇又逼賜之,酒忽從頂涌出,冠子撲落地,化為榼。明皇及嬪御皆驚笑,視之,失#23道士矣。但金榼在地覆之,榼貯一斗,驗之,乃集賢院中榼也。累試仙術,不可窮紀。乃下詔曰:恒州張果先生,遊方之外者也,跡先高尚,心入窅冥,是混光塵,應召城闕。莫知甲子之數,且謂羲皇上人,問以道樞,盡會宗極。今則將行朝禮,爰昇寵命,可銀青光祿大夫,號通玄先生。
  果累陳老病,乞歸恒州。賜絹三百疋,隨從弟子二人給驛,肩舁到恒州,弟子一人放迴,一人相隨入山。天寶初,明皇又遣徵詔,果聞之示卒,弟子葬之。後發之,但空棺而已。
  許宣平
  許宣平,新安歙人也。睿宗景雲年中,隱於城陽山南塢,結庵以居。不知其服餌,但見不食。顏若四十許人,輕健,行疾奔馬。時或負薪以賣,薪檐#24常挂一花瓢,及曲竹杖。每醉行騰騰以歸,吟曰:負薪朝出賣,沽酒日西歸。時人莫問我,穿雲入翠微。邇來三十餘年,或施人危急,或救人疾苦。城市之人,多訪之不見,但覽庵壁題詩云:隱居三十載,築室南山巔。靜夜翫明月,閑朝飲碧泉。樵人歌壠上,谷鳥戲巖前。樂矣不知老,都忘甲子年。好事者多誦其詩。有抵長安者,於驛路洛陽同華間傳舍是處題之。
  天寶中,李白自翰林出東遊,經傳舍,覽詩昤之,歎曰:此仙人詩也。詰之於人,得宣平之實。白於是遊及新安,涉溪登山,累訪之不得,乃題詩於庵壁曰:我吟傳舍詩,來訪仙人居。煙嶺迷高跡,雲林隔太虛。窺庭但蕭索,倚杖空躊蹰。應化遼天鶴,歸當千載餘。宣平歸庵見壁詩,又吟曰:一池荷葉衣無盡,兩畝黃精食有餘。又被人來尋討著,移庵不免更深居。其庵後為野火燒之,莫知宣平綜跡。
  後百餘載,至咸通十二年,郡人許明恕家有婢當逐,伴入山採樵。一日
  獨於南山中,見一人坐石上,方食桃,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