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矣。若爾,則是以道為專屬於靜矣。殊不知動靜者,氣也。而道則宰制乎動靜,而不囿乎動靜者也。或云反常合宜,乃道之動而應變,此顯權也;以弱自守,乃道之常用,此顯實也。而有生於無,則權實泯矣。
  上士聞道,勤而行之;中士聞道,若存若亡;下士聞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為道。
  道非形聲,不可見聞,惟上士所稟純靜,見識超越,故一聞無疑,如空即空,造次不違。中士之見,可上可下,故或信或疑。下士則智不足以明,信不足以守,莊子所謂高言不止於眾人之心,故大笑之也。
  故建言有之:
  謂古之立言者有曰,下文皆勤行之狀也。
  明道若昧,
  惟照了精微,故遺形去智而含光不耀也。
  夷道若纇,
  夷,平也。類,盧對切,絲之不勻也。高下俱融,與物無際,然以俗觀之,則若有節類而不可取以為用也。
  進道若退,
  為道日損,損之又損,以至無為,故若退也。
  上德若谷,
  上德不德,若谷之虛。
  大白若辱,
  忘色相者,能納汙也。
  廣德若不足,
  廣而有所限量,則非廣矣。惟德至廣而不自以為足,故能廣也。
  建德若偷,
  潛修密行,立德而不自衒也。《玄綱論》云:功陰則能全。亦此意也。
  質真若渝,
  渝,羊朱切,變也。質真,純素也。惟文質兼備,則不執於一,故隨物變而內不失其真,外若渝也。
  大方無隅,
  隅者,角地也。大方無畛域之可窮,故無隅。
  大器晚成,
  積之久者發必洪,故大器則不速成。大音希聲,大象無形,道隱無名。經云聽之不聞名曰希,故大音希聲。經云無象之象,故大象無形。此雖超乎視聽之表,然而冥冥之曉,無聲之和,亦何嘗不昭昭然於見聞之間哉。是皆中士之所以若存若亡,而下士之所以大笑也。此十二者乃道之或隱或顯、寓於事物者也,而道之大全,則隱於無名焉。
  夫惟道,善貸且成。
  貸,施與也。成,謂物賴之以成功也。
  右四十一章 河上名同異。此章言道之大全,中下難知。蓋道無形無名,故不可以有為之功而致其極。惟能沉港涵泳,則道自來居,此道之所以善施與萬物,而成其全之無私也。是以古之學者為己而終至於成物者,體此道也。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朱文公曰:道即《易》之太極,一乃陽之奇,二乃陰之耦,三乃奇耦之積。其曰二生三,猶所謂二與一為三也。其曰三生萬物者,即奇耦合而萬物生也。若直以一為太極,則不容復言道生一矣,此與列子易變而為一之語正同。所謂一者,形變之始耳,不得為非數之一也。
  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
  凡動物之類,則背止於後,陰靜之屬也,口鼻耳目居前,陽動之屬也,故曰負陰而抱陽。如植物則背寒向煖,而沖氣則運乎其間。又統而言之,則神陽而質陰,神運於中曰抱,質見於外曰負。氣則動陽而靜陰,乃濟之以中和,而充乎形質,為神所乘之機也。溫公曰:萬物莫不以陰陽為體,以沖和為用。文簡曰:陰陽氣偏,及交會而氣和,是二之交焉而三,三之徧焉而萬者也。
  人之所惡,惟孤寡不穀,而王公以為稱。故物或損之而益,益之而損。
  惡,去聲。溫公曰:滿招損,謙受益。所以去甚泰,就中和也。
  人之所教,亦我義教之。彊梁者不得其死,吾將以為教父。
  彊,平聲。苟知損益之義如此,則人之所以設教,亦宜皆以我坤和之義教之,是知彊梁者妄之極,而終至於不得其死。尤當知警而不可從也,故曰吾將以為教父。父者,本也。且教乃師道,然師則尊而不親,父則尊而又親,是以言無隱情。如《易》曰:無有師保,如臨父母。即此意也。今專曰父者,教道主尊嚴也。
  右四十二章 河上名道化。此章言道寓於陰陽而生萬物,亦莫不以沖和為用也。
  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無有入於無間,是以知無為之有益也。
  間,去聲。惟道無形,故曰至柔。惟物有質,故曰至堅。馳騁,猶運化役使之意。道之妙物,皆以無形而鼓舞有質也。夫道體無有,化生眾形,泰山秋毫,待之成體。故其入於物也,初無閒隔,又道體圓攝,無之與有,並囿其中,混然無間,是則道在物中,物在道中,皆無間也。人能體之則相得性融,廓然無為,而利益不窮矣。文定曰:聖人惟能無為,故役使眾彊,出入羣有。
  不言之教,無為之益,天下希及之矣。
  希,罕也。王輔嗣曰:至柔不可折,無有不可窮。以此推之,故知無為之道而有益於物也,夫孰能過此哉?
  右四十三章 河上名徧用。此章贊虛柔無為之有益也。
  名與身孰親?身與貨孰多?
  身者,神之合,豈不親乎?名者,實之賓,其可尚乎?況身一而已,外物無窮,苟棄身而徇名,役一以求多,愚莫甚焉。蓋人能弘道,故身者道之本也。文定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