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德不德,是以有德,而題之也。後之說者,故隨文生義,言道非德無以顯,德非道無以明。道無為無形,故居化物之先。德有用有為,故在生化之後。道衰而有德,德衰而有五常,是明道德為衆行之先,五常之本。故《道經》居先,《德經》次之,上、下二卷,法兩儀之生育,八十一章,象太陽之極數。是以上經明道以法天,下經明德以法地。天數奇,故上經三十有七章。地數偶,故下經四十有四章。此皆起自先賢,且仍舊貫,此經以重淵為宗,自然為體,道德為用,其要在乎治身、治國。治國則我無為而民自化,我無欲而民自樸。治身則塞其兌閉其門,谷神不死,少私寡欲。此其要旨,可得而言也。若夫視之不見,聽之不聞,淵之又淵,衆妙之門,殆不可得而言傳也。故遊其廊麻者,皆自以謂升堂睹奧,及其研精覃思,然後於道,知其秋毫之端,萬分未得處一焉。輒依師授之旨,略纂昔賢之微,其如悅惚杳冥在達者之
  自悟耳。
  老子論
  天下無二道,聖人無兩心,其著書所以傳道,其垂教所以救時。救時之弊不同,故迹之出亦異,其迹既異,故立言有不同,使後世之士於此異觀,而以孔、老為殊訓也。苟通其道而不窒以時,會其心而不拘以迹,得其意而不泥以言,則諸聖之書相為終始,固未嘗少戾也。自三代之季,聖王不作,天下溺於文勝之弊,无以反其情性,而復其初。道降德衰,未有甚於此時者也。
  老聃氏生於周,以濡弱謙下為表,以虛空不毀萬物為實,故其去藏室而隱也。關令尹喜請著書,遂作八十一章,以暢道德之旨。其辭簡,其理遠,以深為根,以約為紀,以本為精,以末為粗,必欲使斯民復結繩之朴而後已。其所以扶教救時,可謂切至矣。不幸後世不見天地之全功,聖人之大體,儒者若馬遷氏,至謂學儒者黜老,學老者黜儒,道不同不相為謀也。楊雄氏曰:絕滅禮樂,吾無取焉。韓愈氏曰:坐井觀天,其見者小也。三君子者一,何不知聖人之甚歟。蓋道猶歲也,聖人時也。夏以生出為功,秋以收斂為德,一則使之榮華而蕃鮮,一則使之凋悴而反本,相因而歲功成焉。且自伏羲始造法,迄于堯、舜、三代,禮樂制作,炳然大備,則夏之時也。當老子之時,禮文過度,若不斂浮華而歸道德,聖功何由而成哉。其言失道而後德至,失義而後禮,禮者忠信之薄而亂之首者,謂天下莫尊於道德,而莫卑於禮,苟自禮反之於仁義,仁義復歸於道德,其於治天下有不足為矣。所以黜仁義禮智,而皆以道德著書詔天下。後世其言,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夫太易之初,渾淪而已,無形體之可見,無氣質之可名,逮乎易變而為一,始有數矣。一變而為七,七變而為九,九者究也,乃復歸而為一,即其所生而歸之也。如此變化往復,何有窮盡。故老氏著書九九篇,以明陰陽消息,禍福倚伏,天道往來,人事終始,無不備焉。孔子與老氏同時,皆著書以垂不朽。孔子曰:我學不厭。老氏則絕學。孔子曰:必也聖乎。老氏則絕聖。孔子貴仁義,老氏棄仁義。孔子舉賢才,老氏不尚賢。孔子曰:智者不惑。老氏曰:以智治國,國之賊。其立言大率相反,是豈故相乖背耶。蓋孔子立道之常以經世變,老子明道之本以救時弊,其勢不得不然也。絕學則使已任其性命之情,而造坐忘日損之妙。絕聖則使人安其性命之情,而无驚愚明污之志。棄仁義,則无彆躉踶跂之私,使天下不獨親其親,子其子,而同歸於孝慈。不尚賢,則無儒、墨畢起之爭,使天下無夸跂相軋之心。以智治國,國之賊,言澆偽多而智愈困,孰若政悶悶而民淳淳哉。其所以立言不同者,以此及莊周之書,寓言十九,發明玄旨多假孔、老相為問答,而傳亦載其問禮之事,使其道異耶。何為有竊比老彭及猶龍之語,是必有名異而實同者。後世束教之士,以迹觀聖人相去益遠矣。老子曰:吾言甚易知,甚易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萬世之後,一遇聖賢,既以其所知行之,而成清靜之治。又以其所言發之,而為博大之書。使四海還淳,道德不廢,抑何幸歟。抑何幸歟。
  文康公葛邲次仲述
  碧虛子陳君景元,師事天台山鴻濛子張無夢,得老氏心,印有《道德經藏室纂微篇》,蓋摭諸家注疏之精華,而參以師傳之秘文,義該贍道物兼明,發揮清靜之宗,丕贊聖神之化。熙寧中,召對便殿,因進所著。睿眷殊渥宣附《道藏》,鎮諸名山,四海學徒,典刑是賴。仲庚西蜀末訪道東南,課習是經,垂髻逮白,義海重玄,望洋竊歎,幸窺纂微之要,若披雲霧而睹日月也。第以世無善本,流行未博,敬就藏恢詳加校正,募化善士,命工刊梓,以傳不朽。上答玄元道祖立言開教之恩,次酬父師生成訓迪之賜,普祈同志,潛心玩繹,因言會道,俱證無為,益衍真風,保安國祚,庶表林下野人報本之萬一云。
  皇宋寶祐戊午上元日,瞻山靈應觀開山管轄住持觀事臣楊仲庚拜手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