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字接輿,楚之賢人隱者也,與孔子同時。而佯狂不仕,常以躬耕為務,楚王知其賢,聘以黃金百鎰,車駟二乘,並不受。於是夫負妻戴,以遊山海,莫知所終。肩吾聞接輿之言過無準的,故問連叔,詢其義旨。而言吾聞言於接輿者,聞接輿之言也。莊生寄三賢以明堯之一聖,所聞之狀具列於下文也。
  大而元當,往而不反,吾驚怖其言,猶河漢而元極也。
  〔疏〕所聞接輿之言,怖#32弘而元的當,一往而陳梗栗,曾無反覆可尋。吾竊聞之,驚疑怖恐,猶如上天河漢,迢遞清高,尋其源流,略元窮極也。
  大有逕庭,不近人情焉。
  〔疏〕逕庭,猶過差,亦是直往不顧之貌也。謂接輿之言,不偶於俗,多有過差,不附世情,故大言不合於理耳也。
  連叔曰:其言謂何哉?
  〔疏〕陸通之說其若何?此則反質肩吾所聞意謂。
  曰: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綽#33約若處子。
  〔註〕此皆寄言耳。夫神人即今所謂聖人也。夫聖人雖在廟堂之上,然其心元異於山林之中,世豈識之哉。徒見其戴黃屋,佩玉重,便謂足以纓紼#34其心矣;見其歷山川,同民事,便謂足以憔悴其神矣;豈知至至者之不虧哉。今言王德之人而寄之此山,將明世所元由識,故乃託之於絕垠之外而推之於視聽之表耳。處子者?不以外傷內。
  〔疏〕藐,遠也。《山海經》云:姑射山在寰海之外,有神聖之人,戢機應物。時須揖讓,即為堯舜;時須干戈,即為湯武。綽約,柔弱也。處子,未嫁女也。言聖人動寂相應一則空有並照,雖居廊廟,元異山林,和光同塵,在染不染。冰雪取其潔冷,綽約譬以柔和,處子不為物傷,姑射語其絕遠。此明堯之盛德,窈冥玄妙,故託之絕垠之外,推之視聽之表。斯蓋寓言耳,亦何鈴有姑射之實乎,宜忘言以尋其所況。此即肩吾迷己昔聞以答連叔之辭者也。
  不食五穀,吸風飲露。
  〔註〕俱食五穀而獨為神人,明神人者非五穀所為,而特稟自然之妙氣。
  〔疏〕五穀者,黍稷麻菽麥也。言神聖之人,降生應物,挺淳粹之精靈,稟陰陽之秀氣。雖順物以資待,非五穀之所為,託風露以清虛,豈四時之能變也。
  乘雲氣,御飛龍,而遊乎四海之外。
  〔疏〕智照靈通,元心順物,故曰乘雲氣。不疾而速,變現元常,故日御飛龍。寄生萬物之上而神超六合之表,故曰進乎四海之外也。
  其神凝,使物不疵癘而年穀熟。吾以是狂而不信也。
  〔註〕夫體神居靈而窮理極妙者,雖靜默閒堂之裹,而玄同四海之表,故乘兩儀而御六氣,同人群而驪萬物。苟元物而不順,則浮雲斯乘矣;元形而不載,則飛龍斯御矣。遺身而自得,雖淡然而不待,坐忘行忘,忘而為之,故行若曳桔木,止若聚死灰,是以云其神凝也。其神凝,則不凝者自得矣。世皆齊其所見而斷之,豈嘗信此哉。
  〔疏〕凝,靜也。疵癘,疾病也。五穀熟,謂有年也。聖人形同桔木,心若死灰,本迸一時,動寂俱妙,凝照港通,虛懷利物。遂使四時順序,五穀豐登,人元災害,物元夭枉。聖人之處世,有此功能,肩吾未悟至言,謂為狂而不信。
  連叔曰:然。瞽者元以與乎文章之觀,聾者元以與乎鐘鼓之聲。豈唯形骸有聾盲#35哉?夫知亦有之。
  〔註〕不知至言之極妙,而以為狂而不信,此知之聾盲哉。
  〔疏〕瞽者,謂眼無吠縫,冥冥如鼓皮也。聾者,耳病也。盲者,眼根敗也。夫目視耳聽,蓋有物之常情也,既瞽既聾,不可示之以聲色也。亦猶至言妙道,唯懸解者能知。愚惑之徒,終身未悟,良由智障盲閤,不能照察,豈唯形質獨有之耶。是以聞接輿之言,謂為狂而不信。自此已下,是連叔答肩吾之辭也。
  是其言也,猶時女也。
  〔註〕謂此接輿之所言者,自然為物所求,但知之聾盲者謂無此理。
  〔疏〕是者,指斥之言也。時女,少年處室之女也。指此接輿之言,猶如窈窕之女,綽約凝潔,為君子所求,但智之聾盲言謂無此理也。
  之人也,之德也。將旁磚萬物以為一,世薪乎亂,孰弊弊焉以天下為事。
  〔註〕夫聖人之心,極兩儀之至會,窮萬物之妙數9故能體化合變,元往不可,旁磚萬物,元物不然。世以亂故求我,我無心也。我苟元心,亦何為不應世哉。然則體玄而極妙者,其所以會通萬物之性,而陶鑄天下之化,以成堯舜之名者,常以不為為之耳。熟弊弊焉勞神苦思,以事為事,然後能乎。
  〔疏〕之是語助,亦歎美也。旁磚,猶混同也。斬,求也。孰,誰也。之人者,歎堯是聖人;之德者,欺堯之盛德也。言聖人德合二儀,道齊群品,混同萬物,制馭百靈。世道荒淫,蒼生離亂,故求大聖君臨安撫。而虛舟懸鏡,應感元心,誰肯勞形弊智,經營區宇,以事為事,然後能事。故《老子》云為元為,事元事,又云取天下常以元事,及其有事不足以取天下也。
  之人也,物莫之傷,
  〔註〕夫安於所傷,則傷不能傷;傷不能傷,而物亦不傷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