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況乎卓爾獨化,至於玄冥之境,又安得而不任之哉。既任之,則死生變化,唯命之從也。
  〔疏〕卓者,獨化之謂也。彼之眾人,稟氣蒼昊,而獨以天為父,身猶愛而重之,至於晝夜寒溫,不能返逆。況乎至道窈冥之鄉,獨化自然之境,生天生地,開闢陰陽,適可安而任之,何得拒而不順也。
  人特以有君為愈乎己,而身猶死之,而況其真乎。
  〔注〕夫真者,不假於物而自然也。夫自然之不可避,豈直君命而已哉。
  〔疏〕愈,猶勝也。其真則向之獨化者也。人獨以為君王為勝己尊貴,尚頂身致命,不敢有避,而況玄道至極,自然之理,欲不從順,其可得乎。安排委化,固其宜矣。
  泉個,魚相與處於陸,相陶以濕,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注〕與其不足而相愛,豈若有餘而相志。
  〔疏〕此起譬也。江湖浩瀚,游泳自在,各足深水,無復往還,彼此相忘,恩情斷絕。洎乎泉源旱涸,鱸鮪困苦,共處陸地,頻尾曝腮。於是吐沬相濡,徇氣相濕,恩愛往來,更相親附,比之江湖,去之遠矣。亦猶大道之世,物各逍遙,雞犬聲聞,不相來往。淳風既散,澆浪漸興,從理任教,聖邇斯起;矜整躉以為仁,提跋以為義,父子兄弟,懷情相欺。聖人羞之,良有以也。故知魚失水所以徇濡,人喪道所以親愛之者也。
  與其譽堯而非桀也,不如兩忘而化其道。
  〔注〕夫非譽皆生於不足。故至足者,忘善惡,遺死生,與變化為一,曠然無不適矣,又安知堯桀之所在邪。
  〔疏〕此合喻。夫唐堯聖君,夏桀庸主,故譽堯善而非桀惡,祖迷堯舜以勗將來,七義之興,自玆為本也。豈若無善無惡,善惡兩忘;不是不非,是非雙遣。然後出生入死,隨變化而遨進;莫往莫來,履玄道而自得;豈與夫咐濡聖述,同年而語哉。
  夫大塊載我以形,勞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
  〔注〕夫形生老死,皆我也。故形為我載,生為我勞,老為我佚,死為我息,四者雖變,未始非我,我奚惜哉。
  〔疏〕大塊者,自然也。夫形是構造之物,生是誕育之始,老是耆艾之年,死是氣散之日。但運載有形,生叉勞苦;老#26既無能,暫時問逸;死滅還無,理歸停憩;四者雖變而未始非我,而我坦然何所惜邪。
  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
  〔注〕死與生,皆命也。無善則已,有善則生,不獨善也。故若以吾生為善乎?則吾死亦善也。
  〔疏〕夫形生老死,皆我也。故以善吾生為善者,吾死亦可以為善矣。
  夫藏舟於壑,藏山於澤,謂之固矣。
  〔注〕方言死生變化之不可逃,故舉無逃之極,然後明之以鈴變之符,將任化而無係也。
  然而夜半有力者負之而走,昧者不知也。
  〔注〕夫無力之力,莫大於變化者也;故乃揭天地以趨新,負山嶽以合故故。不暫停,忽已涉新,則天地萬物無時而不移也。世皆新矣,而自以為故;舟日易矣,而視之若舊;山日更矣,而視之若前。今交一臂而失之,皆在冥中去矣。故向者之我,非復今我也。我與今俱往,豈常守故哉#27。而世莫之覺,橫謂今之所遇可係而在,豈不昧哉。
  〔疏〕夜半閤冥,以譬真理玄邃也。有力者,造化也。夫藏舟船於海壑,正合其宜;隱山嶽於澤中,謂之得所。然而造化之力,擔負而趨,變故日新,驟如逝水。凡惑之徒,心靈愚昧,真謂山舟牢固,不動婦然。豈知冥中貿遷,無時暫息。昨我今我,其義亦然也。
  藏小大有宜,猶有所遲。
  〔注〕不知與化為體,而思藏之使不化,則雖至深至固,各得其所宜,而無以禁其日變也。故夫藏而有之者,不能止其逐也;無藏而任化者,變不能變也。
  〔疏〕遁,變化也。藏舟於壑,藏山於澤,此藏大也;藏人於室,藏物於器,此藏小也。然小大雖異而藏皆得宜,猶念念遷流,新新移改。是知變化之道,無處可逃也。
  若夫藏天下於天下而不得所逅,是恆物之大情也。
  〔注〕無所藏而都任之,則與物無不冥#28,與化無不一,故無外無內,無死無生,體天地而合變化,索所逐而不得矣。此乃常存之大情,非一曲之小意。
  〔疏〕怛,常也。夫藏天下於天下者,豈藏之哉?蓋無所藏也。故能一死生,冥變化,放縱寰宇之中,乘造物以遨遊者,斯藏天下於天下也。既變所不能變,何所逐之有哉。此乃體凝寂之人物,達大道之真情,豈流俗之迷徒,運人間之小智耶。
  特犯人之形而猶喜之。若人之形者,萬化之未始有極也,
  〔注〕人形乃#29是萬化之一遇耳,未足獨喜也。無極之中,所遇者皆若人耳,豈特人形可喜而餘物無樂邪。
  其為樂可勝計邪。
  〔注〕本非人而化為人,化為人#30,失於故矣。失故而喜,喜所遇也。變化無窮,何所不遇。所遇而樂,樂豈有極乎。
  〔疏〕特,獨也。犯,過#31也。夫大冶洪鑪,陶鑄群品,獨遇人形,遂以為樂。如形者,其貌類無窮,所遇即喜,喜亦何極。是以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