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夫所以造吾命者,復安肯委命於生者?是得夫所以迭處迭去也。若知命者,當委命而任力焉。
  政和:勢在人,命在天。在人者可以力為,在天者不可以力致。士農工商,舉天下之民不過此四者,赴時趣利,追術逐勢,我所能也。水旱得失,成敗遇否,我所不可能也。所可能者在人,所不可能者在天。人之不勝天也,久矣。故列子論力命之說,以此終篇。
  范曰:赴者,趣之緩也。追者,逐之緩也。闢土殖穀曰農,故所赴者時;通財鬻貨曰商,故所趣者利;工相與議技巧於官府,則追術而已;士相與言仁義於宴間,則逐時而已。朝夕從事,不見異物而遷焉,勢使之然也。若夫農有水旱,商有得失,工有成敗,士有遇否,則非勢之有也,蓋亦有命存焉。
  沖虛至德真經四解卷之十六竟
  沖虛至德真經四解卷之十七
  和光散人高守元集
  楊朱
  張曰:夫生者,一炁之蹔聚,一物之蹔靈。蹔聚者終散,蹔靈者歸虛。而好逸惡勞,物之常一性。故當生之所樂者,厚味、美服、好色、音聲,而已耳。而復不能肆性情之所安,耳目之所娛,以仁義為關鍵,用禮樂為衿帶,自枯槁於當年,求餘名於後世者,是不達乎生生之趣也。盧曰:夫君子殉名,小人殉利,唯名與利,皆情之所溺,俗人所争焉。故體道之人也,為善不近名,不趨俗人之所競,為惡不近刑,不行俗人之所非。違道以求名,溺情以從欲,俱失其中也。故有道者不居焉。此言似反,學者多疑,然則《楊朱》之篇,亦何殊於盜跖也?政和:聖王不作,處士橫議,察焉以自好。列禦寇知邪說之蔽于一曲,而世之學者不幸,不見天地之大,全道術為天下裂,故辭而闢之。范曰:侍智詐以干時者,或以權力。亂其素分;拂天真以殉偽者,或以矯抑虧其形生。惟玆二者,皆非中道,故《力命》之篇一推命分,《楊朱》之篇惟貴放逸。或以為二義乖背,不似一家之書,豈知至人立言之旨,兩存而不廢也?
  楊朱游於魯,舍於孟氏。孟氏問曰:人而已矣,奚以名為?曰:以名者為富。既富矣,奚不已焉?曰:為貴。既貴矣,奚不已焉?曰:為死。既死矣,奚為焉?曰:為子孫。
  夫事為無已者,故情無厭足。
  名奚益於子孫?曰:名乃苦其身,燋其心。
  夫名者,因偽以求真,假虛以招實,矯性而行之,有為而為之者,豈得無動憂之獘邪?
  乘其名者,澤及宗族,利兼鄉黨,況子孫乎?
  范曰:名公器也,不可多取。故殘生損性,以身為殉者,至人之所以深悲也。然有名則尊榮,亡名則卑辱。沒世不稱,君子疾之。故求生前之富貴,貽身後之子孫,則名有不可已者。
  凡為名者必廉,廉斯貧;為名者必讓,讓斯賤。
  此難家之辭也。今有康讓之名,而不免貧賤者,此為善而不求利也。
  盧曰:夫人之生世也,唯名與利。聖人以名利鈞之,則小人死於利,君子死於名,無有不至者也。善惡雖殊,俱有求也。然而求名而遂者,豈唯取富貴乃榮及子孫,利兼鄉黨矣?雖苦身燋心、勤於廉讓者,志有所望而情有所忘,俱失中也。
  曰:管仲之相齊也,君淫亦淫,君奢亦奢。
  言不專美惡於己。
  志合言從,道行國霸。死之後,管氏而已。
  盧曰:實名之利薄也。
  田氏之相齊也,君盈則己降,君斂則己施。
  此推惡於君也。
  民皆歸之,因有齊國;子孫享之,至今不絕。
  盧曰:偽名之利深也。
  若實名貧,偽名富。
  為善不以為名,而自生者,實名也。為名以招利,而世莫知者,偽名。偽名則得利者也。
  曰:實無名,名無實。名者,偽而已矣。
  不偽不足以招利。
  盧曰:行實者無其名,求名者無其實,故不偽則利不彰也。
  昔者堯、舜偽以天下讓許由、善卷,而不失天下,享祚百年。
  偽實之迹,因事而生。致偽者由堯舜之迹,而聖人無偽也。
  伯夷、叔齊實以孤竹君讓,而終亡其國,餓死於首陽之山。實偽之辯,如此其省也。省,猶察也。
  盧曰:偽者取名而無實,真者實行而忘名。堯舜之與夷齊炳然如此,真偽之迹耳不易察哉。世人若不殉名利而失真,則溺情慾而忘道矣。天下善人少,不善人多,則殉名者稀,從慾者眾。雖有智者,亦無可奈何,蓋俱失中也。
  政和:聖人無名,而人與之名,故所謂名者皆賓其實。賢士殉名,而名或過於實,故所謂名者多取以偽。雖然,古之聖人無為名尸,惟恐名之累己也。名亦既有,則實偽奚辯?故有以實而得名者,有以偽而得名者,有以實而為偽者,有以偽而為實者。而管仲、田氏方且與堯、舜、夷、齊、争名實偽之間,此《莊子》之論養生所以欲為善無近名也。
  范曰:康而無求則不免於貧,遜而無争則不免於賤,若是則名何益哉?然名一也,有實偽之不同。實名貧,管仲是也;偽名富,田成是也。推而上之,若堯舜之遜天下,若夷齊之遜國,或不失天下而享祿百年,或終亡其國而至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