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棄而忘之,以至於無見,則視乎冥冥,無以異於見奧薪也。自有所聞,棄而忘之,以至於無聞,則聽乎無聲,無以異於聞撞鐘也。德之不形,名安所出哉?然則顯其名者,是違其教矣。唯猶愈於尚力以求名,此所以見取於時也。
  范曰:折春螽之股,堪秋蟬之翼,可謂弱矣,而弱者道之用也。裂犀兕之革,曳九牛之尾,可謂剛矣,而剛者死之徒也。故天下有常勝之道曰柔,常不勝之道曰剛。公儀伯之師,力無敵於天下,而六親不知者,殆亦操常勝之道而未嘗用其力者歟。夫天下之理,能視人所不窺者,乃能見人之所不見,能修人所不為者,乃能得人之所不得。見輿薪者不為明目,而學眎者必先見輿薪;聞撞鐘者不為聰耳,學聽者必先聞撞鐘何?則先行其易者,後其難者,則終無難矣。唯其無難,故名無得而稱之也。公儀伯之以力聞諸侯,疑若違師之教而顯臣之能者,然以能用其力,此於力無所以負也。若夫以力較力者,合眾力而攻之,彼有時而屈,又烏能馳騁天之下至堅哉?《莊子》曰:用之者假不用者也,以長得其用,而況乎無不用者乎?此公儀伯之能用其力所以不若商丘子之未嘗聞也。
  中山公子牟者,魏國之賢公子也。
  公子牟者,文侯之子,作書四篇,號曰道家。魏伐得中山,以邑子牟,因曰中山公子牟也。
  盧曰:公子牟,文侯之子也,封於中山,故曰中山公子。
  好與賢人游,不恤國事,而悅趙人公孫龍。
  公子牟、公孫龍似在列子後,而今稱之,恐後人所增益以廣書義。苟於統例無所乖錯,而足有所明,亦奚傷乎?諸如此,皆存而不除。
  樂正子輿之徒笑之。公子牟曰:子何笑牟之悅公孫龍也?子輿曰:公孫龍之為人也,行無師,學無友,
  不祖宗聖賢也。
  佞給而不中,
  雖才辯而不合理也。
  漫衍而無家,
  儒墨刑名亂行而无一定之家。
  好怪而妄言。
  愛奇異而虛誕其辭。
  欲惑人之心,屈人之口,與韓檀等肄之。
  韓檀,人姓名,共習其業。《莊子》云:桓國公孫龍能勝人之口,不能服人之心,辯者之固。
  盧曰:行不因師,獨學無友,辯而不中於理,漫衍而無所宗,其道能屈人之口,不能服人之心也。韓檀,《莊子》云:桓團,俱為人名,聲相近者也。
  公子牟變容曰:何子狀公孫龍之過歟?請聞其實。
  不平其言,故形於色。罪狀龍太過,故責其實驗也。
  子輿曰:吾笑龍之詒孔穿,
  孔穿,孔子之孫也。《世記》云:為龍弟子。詒,欺也。
  言善射者能令後鏃中前括,發發相及,矢矢相屬,前矢造準而無絕落,後矢之括猶銜弦,視之若一焉。
  箭相連屬,無絕落處,前箭著堋,後箭復中前箭,而後所凑者猶銜弦,視之如一物之相連也。
  孔穿駭之。龍曰:此未其妙者。逢蒙之弟子曰鴻超,怒其妻而怖之。引烏號之弓,綦衛之箭,
  烏號者,黃帝弓也。綦者,地名也,出美箭。衛者,羽也。
  射其目。矢來注眸子而眶不睫,矢墜地而塵不揚。
  箭行勢極,雖著而不覺,所謂強弩之末不能穿魯縞也。
  是豈智者之言歟?公子牟曰:智者之言固非愚者之所曉。以此言戲子輿後鏃中前括,鈞後於前。
  同後發於前發,則無不中也。近世有人擲五木,百擲百盧者,人以為有道,以告王夷甫。夷甫曰:此無奇,直後擲如前擲耳。庚子嵩聞之曰:王公之言闇得理。皆此類也。
  矢注眸子而眶不睫,盡矢之勢也。
  夫能量弓矢之勢,遠近之分,則入物之與不入,在心手之所詮,不患者蹉跌。今設令至拙者闇射箭之所至,要當其極。當其極也,則豪分不復進。闇其極,則隨遠近而制其深淺矣。劉道真語張叔奇云:嘗與樂彥輔論此,云不必是中賢之所能,孔、顏射者,則必知此。湛以為形用之事,理之麤者,偏得其道,則能盡之。若庖丁之投刃,匠石之運斤,是偏達於一事,不待聖賢而後能為之者也。
  子何疑焉?
  盧曰:均後於前者,百發如一焉,故視之若一耳。眶不睫者,矢勢至睫而盡矣,故塵不揚於地,非是中睫而落也。子輿之聞,視之若一也,則謂自弦及堋,箭相連接,不絕如一焉。聞注眸而墜,則謂射目不入,是解之不了於至理,非公孫龍之詭妄焉。
  樂正子輿曰:子,龍之徒,焉得不飾其闕?吾又言其尤者。尤甚。龍誑魏王曰:有意不心。
  夫心寂然無想者也,若橫生意慮,則失心之本矣。
  盧曰:心之動者為意,世人皆識其意而不識其心。
  有指不至。
  夫以指求至者,則叉因我以正物。因我以正物,則未造其極。唯忘其所因,則彼此互得矣。惠子曰:指不至也。
  盧曰:凡有所指,皆未至也。至則無指矣。
  有物不盡。
  在於麤有之域,則常有有,在於物盡之際,則其一常在。其一常在而不可分,雖欲損之,理不可盡。唯因而不損,即而不違,則泰山之崇崛,元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