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曰:冲氣之和,人所同受,交物忘反,或為之餒,唯純氣之守,專而無所於雜,和而無所於暴,致虛極矣,豈智巧果敢之列所能與耶?何則?貌像聲色,無物不同,則物與物固無以相遠。夫奚足以造乎?先以其鈞,是色而已。則物之造乎不形,而非形於形,止乎無所化,而不化於化,得是而窮之物安得而止焉?彼將處乎不淫之度,無有過也。藏乎無端之紀,無有窮也。遊乎萬物之所終始,則與造物之所造而不為,若然者,塗郤守神退藏於密,物無自入焉。玆所以濳行不窒,而實之所不能礙,蹈火不熱,而火之所不能焚,行乎萬物之上而不慄,而高之所不能危也。
  夫醉者之墜於車也,雖疾不死,骨節與人同,而犯害與人異,其神全也。乘亦弗知也,墜亦弗知也。
  此借麤以明至理之必然也。
  死生驚懼不入乎其胸,是故忤物而不摺。
  向秀曰:遇而不恐也。
  彼得全於酒而猶若是,
  向秀曰:醉故失其所知耳,非自然無心也。
  而況得於天乎?
  向秀曰:得全於天者,自然無心,委順至理者也。
  聖人藏於天,故物莫之能傷也。
  郭象曰:不窺性分之外,故曰藏也。
  盧曰:夫醉人者,神非合於道也。但為酒所全者,憂懼不入於天府,死生不傷其形神,若得全於神者,故物不能傷也。
  政和:至人神矣。純也者,謂其不虧其神也。純素之道,惟神是守。守而勿失,與神為一。故曰:至人濳行不窒,蹈火不熱,行乎萬物之上;而不慄。是純氣之守,非智巧果敢之列也。貌像聲色,有名有實,名實既有,麗於留動,一受其成,形不亡以待盡,則何以相遠?而獨造乎其先?道之為物,造乎不形,而不與物為偶,止乎無所化,則獨立而不為物所運。形色名聲果不足以索彼之情,則得是而窮之者,焉得為正焉?至人於此,處乎不淫之度,則當而不過;藏乎無端之紀,則運而不窮;進乎萬物之所終始,則又與造物者遊也。一其性而不二,養其氣而不耗,含其德而不散,以通乎物之所謂造乎不形,止乎無所化者,其天守全,其神無郤物無自入焉。此所以濳行不窒,蹈火不熱,行乎萬物之上而不慄也。醉者之乘車,以其全於酒,故能逆物而不摺。至人行乎萬物之上,以其藏於天,故能勝物而莫之能傷,是皆純氣之守,不虧其神故也。范曰:探形之始,天地與我並生;原數之先,萬物與我為一。奚物而謂之車?奚物而謂之人?奚物而謂之墜?奚物而謂之傷?一旦開天而人與接為構,則執物以為有,所見者誠車矣。認我以為實,所知者誠墜矣。知見立,而乘墜分,詎能無傷乎?彼醉者之全於酒,知以之泯,見以之冥,乘不知有車,墜不知有地,死生驚懼不入乎其胸。是故忤物而不慴,而暫寄其全於酒者,猶且然爾。況性之全,未始離者乎?天下一車爾,託而乘其上者,內開智見之營,營逐幻化之擾,擾一將傾覆於諸妄之地,匪直骨節之傷也。聖人藏於天,故莫之能傷,則向之所謂守全而無郤者是也。雖然,謂之天者,以其對人一性無性,況有天乎?謂其藏者,以其對開一天無天,況有藏乎?審造於是,固有言之所不能論者。
  列禦寇為伯昏無人射,引之盈貫,盡弦窮鐫。措杯水其肘上,
  手停審固,杯水不傾。
  發之,鏑矢復杳,
  郭象曰:矢去也,箭鏑去復往沓。
  方矢復寓。
  郭象曰:箭方去,未至的,以復寄杯於肘,言敏捷之妙也。
  當是時也,猶象人也。
  盧曰:引滿,而置水於其肘上,發,一箭復沓,一箭猶如泥木象人也。志審神定,形不動,以致於此也。
  伯昏無人曰:是射之射,
  雖盡射之理,而不能不以矜物也。
  非不射之射也。
  忘其能否,雖不射而同乎射也。
  當與汝登高山,履危石,臨百仞之淵,若能射乎?
  內有所畏懼,則失其射矣。
  盧曰:恃其能而安其形,審其當耳。非謂忘形遺物而以神運者也。
  於是無人遂登高山,履危石,臨百仞之淵,背逡巡,足二分垂在外,揖禦寇而進之。禦寇伏地,汗流至踵。
  盧曰:登高履危而懼,若此者,憂其身,惜其生也。曾不知有其形者,適足以傷其生;忘其形者,適所以成其生。禦寇但善於射者,非合於道者。若忘形全神,無累於天下者,乃不射之射也。
  伯昏無人曰:夫至人者,上闚青天,下濳黃泉,揮斥八極,神氣不變。
  郭象曰:揮斥,猶縱放也。夫德充於內,則神滿於外,無遠近幽深,所在皆明,故審安危之機而泊然自得也。
  今汝沭然有徇目之志,爾於中也殆矣夫。
  郭象曰:不能明至分,故有懼而所喪者多矣,豈唯射乎?
  盧曰:夫至道之人,自得於天地之間,神氣獨主,憂樂不能入也。今汝尚恐懼之若此,豈近乎道者耶?汝於是終始初習耳,未能得其妙也。
  政和:引之盈貫,言其力;措杯水其肘上,言其審,發之,鏑矢復沓,方矢發復寓,言其徒猶象人也,則又言其用志之專。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