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內備,故入獸不亂羣,入鳥不亂行。鳥獸不惡,而況人乎?蓋內本无心,物自不疑故也。純白不金,則機變之智多,於是有高飛而避繒弋之害。然則漚鳥之舞而不下,蓋以向也去智而今也任智故也。聖人不以智治國。其有言也,元言之之累;其有為也,無為之之迹。齊智之所知,則淺矣。
  趙襄子率徒十萬,狩於中山,籍仍燔林,扇赫百里。有一人從石壁中出,隨煙燼上下。眾謂鬼物。火過徐行而出,若无所經涉者。襄子怪而留之,徐而察之,形色七竅,人也;氣息音聲,人也。問奚道而處石?奚道而入火?其人曰:奚物而謂石?奚物而謂火?襄子曰;而嚮之所出者,石也;而嚮之所涉者,火也。其人曰:不知也。魏文侯聞之,問子夏曰:彼何人哉?子夏曰:以商所聞夫子之言,和者大同於物,物无得傷閡者,游金石,踏水火,皆可也。文侯曰:吾子奚不為之?子夏曰:剖心去智,商未之能。雖然,試語之有暇矣。文侯曰:夫子奚不為之?子夏曰:夫子能之而能不為者也。文侯大說。
  心與道冥則一體,未始有分,形與物遷,則萬化未始不異。物我相對,觸類為二,和之以天倪,鳥用而求有以異?物我同根,彼是一致,无虛實之相形,則出入石壁,奚物而能閡?无利害之相摩,則上下煙燼,奚物而能傷?故曰和者,大同於物,物無得傷。閡者,游金石,蹈水火,皆可也。子夏知之而未能,夫子能之而不為,蓋道非有心者所能得遠,亦非無心者所能得近。故子夏於此則曰刳心去智,商未之能。聖人藏於天而不自衒鬻,則夫子能之而不為者,真是也。彼弊弊然游金石,蹈水火,以為有道,是以其道與世抗,使人得而相之者爾。故《列子》歷叔諸子之道,至此則尊夫子為大全焉。
  有神巫自齊來處於鄭,命曰季咸,知人死生、存亡、禍福、壽夭,期以歲、月、旬、日,如神,鄭人見之,皆避而走。列子見之而心醉,而歸以告壺丘子,曰:始吾以夫子之道為至矣,則又有至焉者矣。壺子曰:吾與汝既其文,未既其實,而固得道歟?眾雌而无雄,而又奚卵焉?而以道與世抗,必信矣。夫故使人得而相汝。
  解見莊子。嘗試與來,以予示之。明日,列子與之見壺子。出而謂列子曰:譆,子之先
  生死矣,弗活矣,不可以旬數矣。吾見怪焉,見濕灰焉。列子入涕泣沾衾,以告壺子,子曰:向吾示之以地文,罪莊子作萌乎不誫不止,是殆見吾杜德幾也。
  見怪則非常,濕灰則不復然,古之至人,運道樞於无窮,則彼是莫得其偶。杜德機而不發,則口答焉似喪其耦,故示之以地文。而見吾杜德幾則謂弗活矣。地與陰同德,而其事文則一以為靜,一以為顯,故曰不誫不止。不誫,言不震動也;不止,言不止著也。
  嘗又與來。明日,又與之見壺子。出而謂列子曰:幸矣,子之先生遇我也,有瘳矣。灰或作全。然有生矣,吾見杜權矣。列子入告壺子。壺子曰:向吾示之以天壤,名實不入,而幾發於踵,此為杜權。是殆見吾善者幾也。
  灰然有生者,或說以為不復然之中有生之意。向見其濕灰,則生之意已滅。滅則已矣,故以為弗活。今見其杜權,則動之用猶藏。然既已動矣,故以為有生。示之以天壤,壤者,土有息者也。所命於天者,於此有息焉,故曰天壤。名實不入,則真妄已冥。機發於踵,則息之所起,此所以為杜權也。蓋其道不可見,而繼道者如此而已,故曰是殆見吾善者幾也。
  嘗又與來。明日,又與之見壺子。出而謂列子曰:子之先生坐不齋,吾無得而相焉。試齋將旦復相之。列子入告壺子,壺子曰:向吾示之以太沖莫眹,是殆見吾衡氣幾也。鯢旋之潘為淵,止水之潘為淵,流水之潘為淵,濫水之潘為淵,沃水之潘為淵,氿水之潘為淵,雍水之潘為淵,濟水之潘為淵,肥水之潘為淵,是為九淵焉。
  地文則陰勝陽,天壤則陽勝陰,至於太沖,則有陰有陽而非陰非陽。故曰太沖莫眹。眹者,神之兆於物,陰陽不測,故莫得其眹也。且沖者,陰陽之交,太沖莫眹,則見其適平而已,故謂之衡氣幾也。一陰一陽,沖而莫眹,證諸九淵,亦可知矣。潘者,反流之謂也。惟反流,然後能全一。此潘者,所以皆淵也。鯢旋之潘為淵,以言全一於至動;止水之潘為淵,以言全一於或止;流水以喻夫出。與物交濫,則出之過也。沃水以喻夫入,為物澤氿,則入之窮也。雍則河水既出還復,入又異夫入之窮矣。濟則既出而不流,又異夫還復矣。肥則出異而歸同,蓋反流全一者,其義盡於此也。然《莊子》獨舉其三者,蓋別而為九,合而為三,其致一爾。
  嘗又與來。明日,又與之見壺子。立未定,自失而走。壺子曰:追之。列子追之而不及,反以報壺子,曰:已滅矣,已失矣,吾不及也。壺子曰:向吾示之以未始出吾宗。吾與之虛而猗移,不知其誰何,因以為茅靡,因以為波流,故逃也。然後列子自以為未始學而歸,三年不出,為其妻爨,食狶食人,於事無親,雕琢復樸,塊然獨以其形立,分然而封戎,戎當作哉壹以是終。
  未始出吾宗者,蓋聖人以天為宗。而藏於天,故未始出吾宗也。餘見《莊子解》。
  子列子之齊,中道而反,遇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