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仁而得仁,又焉[于虔切]贪?君子无众寡,无小大,无敢慢,斯不亦泰而不骄乎?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斯不亦威而不猛乎?”斋子张曰:“何谓四恶?”子曰:“不教而杀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慢令致期谓之贼。犹之与人也,出[尺遂切]纳之吝谓之有司。”(致期,刻期也。贼,害也。犹之,如云等是。出纳之吝者,吝于出纳也。)
  上章宽信敏公,大抵是言其存心处。此章尊美屏恶,大抵是见于行事处。所欲者仁,自然不贪。不以众寡小大而为之敢慢,自然不骄。不戒则难于责成矣。慢令则难于刻期矣。虐、暴、贼,皆害人之名。有司者,吝于施与之谓。知所尊,又知所屏,则君人之道,孰外于此哉。此夫子之圣政,万世之大法也。
  孔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不知礼,无以立也;不知言,无以知人也。”(命,即天命。)
  首篇之首论,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终篇之终复言,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以此见得,到不愠处,非知命不能也。学者学为君子耳。于此事未能无疑,则是与日用而不知者均之,为凡民也,何君子为哉。知礼,则视听言动不妄,所以立,立其所以为君子者也。知言,则诐邪淫遁不欺,所以知人,知其所以为君子者也。首篇自时习朋来而至于君子,终篇由君子而至于知礼知言,而学之始终备矣,君子之本末明矣。学者不能深求其旨,服膺其义,则君子之弃而小人之归也必矣。呜呼!其懋戒哉!
  
  卷十一 古文孝经
  
  先儒谓孔氏之家取先世《孝经》定本与《尚书》、《论语》同藏屋壁,遭秦灭学,天下之书扫地无遗。汉兴,河间颜芝之子出十八章,是为今文。及鲁恭王坏孔子宅而古文始出,凡二十二章。时今文之学已盛,反遭排诋,不得列于学官。独孔安国及后汉马融为之传。诸儒党同疾异,信伪疑真。孤学沉厌,人无知者。隋开皇中,秘学生王逸于陈人处得之,河间刘炫为作稽疑一篇。时人多讥笑者。唐明皇开元中,诏议孔郑二家,刘知几以为宜行孔废郑,争难蜂起,卒行郑学。自明皇自注,遂用十八章为定。愚观孔安国《尚书序》,至其余,错乱磨灭不可复,知之语未尝不怅然太息。使其可知,则百篇之义当不止于五十有九矣。此书二十二章,与之同出,幸且无恙而忍排诋之乎。今文与古异者,虽亦无几,而辞乖义舛谬为标目,鄙浅特甚,大失先圣从容问答之旨,安可苟殉也。本朝列圣,以孝治天下,笃生贤哲大道昌明,独于古文一书,知所崇,尚后生晚学敢不懋哉。
  
  第一章
  仲尼[女夷切]闲[音闲]居,曾子侍坐。子曰:“参[所林切]!先王有至德要[因妙切]道,以顺天下,民用和睦,上下无怨,女[音汝下同]知之乎?”(仲尼,孔子字也。闲居,燕居也。曾子,名参,字子舆。至德者,德之至要。道者,道之要也。上下,概言尊卑长幼。)
  夫子将语曾子以孝,故先提至德要道。称赞而问之。德者,得其本心之谓,道者,无所不通之名。非德之外又有道也。得此为德,行此为道,非二物也。书曰:“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若有恒性,克绥厥猷惟后。”人人皆同此性,皆具此道,德惟无以若之。而反害之,是以意我藩篱,血气用事,乖争陵犯,相挻以逞,而怨仇交作矣。先王盛世,非外立一法,强民使从已也,亦曰有至德要道,以顺乎天下,不拂乱其所固有而已。性,本和也,本睦也。尊卑长幼,本相爱悦也。同然之感,如响报声,民心翕从,行乎大顺。盎然天地间,皆春风和气矣,何怨之有哉。
  曾子避席曰:“参不敏,何足以知之?”子曰:“夫[音扶]孝,德之本,教之所由生。”(古者席地而坐。师有问,避席起答,礼也。不敏,言迟钝也。何足以知,言不明所问至德要道之旨也。)
  此则论至德要道之在孝矣。得乎本心,无不是德,何以曰至?顺此而行,无不是道,何以曰要?盖孩提之童,知爱其亲,良知良能,匪虑匪学,未闻外此而他有。所谓德者,是德之本也,故曰至德,极至之谓也。教,所以阐明斯道,为风化之大原。未闻有外于此而他有。所谓教者,是教之所由生也,故曰要道,枢机之谓也。此二语,一书之纲,节节发挥,无非此旨。
  复[如字]坐!吾语[牛据切]女:“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曾子起对,故使复坐而语之。体,四肢也。肤,肌肤也。毁,亏坏也。)
  此方语曾子所以为孝者如此也。三复“不敢毁伤”一语,为之感怆。不顾父母遗体,逞情欲,斗血气,轻生而弗之恤者,只为敢后,遂无所不至。凛然兢惧,常怀不敢之心,则凡起居饮食,交事应物,隐若手提铓刃,将加乎父母之身也,安敢纵乎?一发肤之微,毁伤之且不敢,况敢冒危犯险,以投宪网,沉迷湛溺,以自天阏?其生乎,此为人子者第一先务。故曰孝之始。虽然是特形体耳,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归之,非特形体之谓也。本性本善,本心本良,浑然天成。本无亏缺,保养不失,毋忝所生,方是立身。顺此而行,须臾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