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子。若曰某点为奇画、为某卦,某点为偶画、为某卦,一一比而则之,则几于泥矣。五行有气有质,皆藉于土。天一生水,水之气也,一得五而为六,水之质始成,以至地五生土,土之气也,五得五而为十,土之质始成,五行者,阴阳之变化也。至于洛书所陈九畴,皆帝王治天下之大经大法。每畴之首,不过以数起之,与所叙之畴绝无关涉。书曰:‘鲧汩陈其五行,天不畀洪范九畴。禹能嗣兴,治水成功,天始锡之。’此其证也。若曰羲禹画卦叙畴之时河马洛龟适至,圣人因而验之,如嶰谷律吕协于凤鸣,或如春秋会而麟出以呈其瑞,理或有之。昔儒谓龟微物也,可以起数,乃知圣人胸中自有全经,固不在于纷纷点画之盈缩以为分合凑补也。若以后天图配洛书,则四时不顺,七十二候无分毫加损,亦天地生成之妙也。故曰河图洛书相为经纬,八卦九章相为表里,或须其中,或总其实。河图固可以画卦,亦可以叙畴,洛书固可以叙畴,亦可以画卦,庶几不失图书之本旨,于学思过半矣!”


易与天地准一章大旨


  天地间,一气而已。易者,日月之象,阴阳往来之体,随时变易,道存其中矣。其气之灵,谓之良知。虚明寂照,无前后内外,浑然一体者也。所以准天地而弥纶之者,必有本以出之,非徒法象相示而已也。易者,阴阳而已,幽明生死鬼神皆阴阳之变,天地之道也。知者,良知也,致良知,所谓说、所谓情状可不言而喻矣。天地之道,知仁而已。仁者,知之不息,非二也。痿痹则为不仁,灵气有所不贯也。不违不过不流,乐天而不忧,安土而能爱,莫非天则之自然,良知之顺应也。范围者,良知之极于大而非荡也,故不过。曲成者,良知之体乎物而非淆也,故不遗。幽明生死鬼神即昼夜之谓,通乎昼夜之道而知,变动周流,不为典要,天地万物有所本能违焉,是谓无方之神、无体之易。才有典要即著方体,不可以适变矣。故曰:“大哉易也,斯其至矣!”明道云:“只穷理便尽性以至于命,一也。分为三事则支。”易,心易也,以易为书则泥,是皆未明于大易之过也。善学者能于一念入微求之,得其所谓虚明寂照一体之机,易不在书而在于我,可以卧见羲皇、神游周孔之庭,大丈夫尚友之志也。


艮止精一之旨


  “艮其背”三字,是孔子提出千圣立命真根子。艮,止也,艮其背,止其所也。耳目口鼻四体诸根之用,皆在于面,惟背为不动,故以取象。目之于色,耳之于声,鼻之于臭,口之于味,四体之于安逸,皆自然之生理,故曰性也,然有命焉,立命所以尽性也。目之视色,如以背视,则目不为色所引,而视止于明矣。耳之听声,如以背听,则耳不为声所引,而听止于聪矣。所谓先立乎其大者,立命之符也。阴阳和则交,不和则不交。艮之上下,阴应于阴,阳应于阳,应而不和,若相敌然,故曰上下敌应,不相与也。惟得其所止,是以不获其身,不见其人,忘己忘物,而无咎也。

  天地之道,一感一应而已。和则交,谓之和应;不和则不交,谓之绝应。和应,凡夫俗学也。绝应,二乘禅学也。应而不与,不堕二见,谓之敌应,吾儒圣学也。背虽不动,五脏皆系于背,九窍百骸之滋润,背为之输,故曰“盎于背”。是以无用为用也,知无用之用,则知无知之为知矣。艮之大象,复以“思不出其位”发之,其旨尤微。艮之为卦,上下皆山,故有兼山之象。六子者,乾坤之用,雷风水火与泽皆有往来之义,惟艮两山并峙,不相往来,止之象也。艮非无心,同于木石。心之官以思为职,所谓天职也。位为所居之位,不出其位,犹云止其所也。不出位之思谓之无思之思,如北辰之居其所,摄持万化而未尝动也,如日月之贞明,万物毕照而常止也。思不根于心则为憧憧,物交而引,便是废天职。洪范五事,貌言视听皆本于思,“思曰睿,睿作圣”,故曰:“思者,圣功之本。”思不可以有无言,着于无谓之沉空,着于有谓之逐物。无思而无不思、何思何虑,常寂而感,千圣学脉也。睿为良知,“心之良知是为圣”,知是知非而实无是无非。知是知非者,应用之迹;无是无非者,良知之体也。譬之明镜之照物,镜体本虚而妍媸自辨,妍媸者,照之用也。以照为明,奚啻千里?夫万物生于无而显于有:目无色,然后能辨五色;耳无声,然后能辨五声;口无味,然后能辨五味;鼻无臭,然后能辨五臭。良知无知,然后能知是非,圣学之宗也。非深于易者,其孰能知之!

  或谓:“先生之论学玄矣,稽诸六经四书,何所当也?”

  先生曰:“《书》云‘道心惟微’,微者,心之体,语其功谓之不睹不惟,究其至谓之无声无臭。精者精此一,一者一此一,虽天地不能使之著,圣人不能使之著,是谓玄德。若曰微者著即堕声臭、滞睹闻,非虞廷精一之传矣。穆穆文王,其德不显,不识不知,所以顺帝则也。若曰岂不显哉文王之德,则非文王之所以文也。《礼》曰‘俨若思’,敬德之形容,彻动静、通有无,圣学之要也。或以时言,或以正颜色而近信分疏之,浅之乎其为解也!乐之实,手舞足蹈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