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夫因诸卦爻象大似分析,故为此诗打合吟咏,欲令学者亦自得之,此则其本旨也。”
  
  问曰:“诗意固然,反之于身则又何如也?”
  
  曰:“吾身只是个神气,气则有呼有吸,呼则温即复也,吸则冷即姤也。其实,呼即吸以为呼,吸即呼以为吸,原只是一气而往来有差殊尔。至于心之动静,则原说合一不测之谓神,又说动而无动、静而无静,尤彰彰明甚者也。但此体在人极是精妙,故动静之间有几存焉。《易》曰‘极深而研几’,又曰‘几者,动之微,知几其神乎!’未有不知其微妙之几而能得夫姤复互根之体,亦未有不得其互根之体而能通乎阴阳不测之神者也。古之善《易》者真是自朝至暮、由昏达旦浑然一致,而体用如如,隐然寸几而灵明炯炯,似有实无,似无而实有,莫可方物探讨,莫可言句形容者也。”
  
  问曰:“如此地位可是闲往闲来也耶?”
  
  答曰:“正是,正是!盖来往不闲则有滞碍,一有滞碍则成阴浊,又安能周?‘三十六宫都是春’,统六十四卦而纯为阳也哉!”
  
  再论“宗旨”
  
  问:“圣贤学问,须要有个宗旨,方好用工,请指示何如?”
  
  曰:“愚质蠢朴,原不晓得去觅宗旨,但处书而论。《中庸》专谈性道,而性道首之天命,故曰:‘道之大原出于天’,又曰:‘圣希天’。夫天则‘莫之为而为,莫之致而至’者也。圣则不思而得,不勉而自中者也。今日吾人之学,则希圣希天者也。既欲求以希圣而直至希天,乃不寻思自己有甚东西可与他打得对同,不差毫发,却如何希得他、而与之同归一致也耶?反思原日天初生我,只是个赤子,而赤子之心,却说浑然天理。细看其知不必虑,能不必学,果然与莫之为而为、莫之致而至的体段浑然打得对同过也。然则圣人之为圣人,只是把自己不虑不学的现在,对同莫为莫致的源头。我常敬顺乎天,天常生化乎我,久久便自然成个不思不勉而从容中道的圣人也。圣如孔子,又对同得更加亲切,看见赤子出胎,最初啼叫一声,想其叫时,只是爱恋母亲怀抱,却指着这个爱根而名为仁,推充这个爱根以来做人,合而言之曰仁者人也,亲亲为大。若做人的常是亲亲,则爱深而其气自和,气和而其容自婉,一些不忍恶人,一些不敢慢人,所以时时中庸而位天育物,其气象出之自然,其功化成之浑然也。”
  
  曰:“赤子之心浑然天理,果已明白矣。但谓群圣之打对同与孔子之尤加亲切,却认只是个觉悟,所以说‘复其见天地之心’便其觉悟处也。”
  
  曰:“谓之复者,正是原日已是如此,而今始见得如此,便天地不在天地而在吾心。所以又说‘复以自知’,‘自知’云者,知得自家原日的心也。”
  
  曰:“自家原有同天同地同圣人的心,每每迷而不悟,想只被世界一切纷华物欲蔽了而然耶?”
  
  曰:“尝观吾人却也有一种生来便世味淡薄、物欲轻少者,然于此一着亦往往不悟,纵说亦往往不信,此却果如阳明先生所谓‘个个人心有仲尼,自将闻见苦遮迷’也。盖人自幼年读书,便用集说讲解,其支离甚可鄙笑。何止集说,即汉儒去圣人未远之日,注疏汗牛充栋,而孝弟之道却看得偏轻,不以为意,蔓延以至后世,又何足怪?故某尝谓:人之不悟蔽于物欲者固多,而迷于闻见者实不少也。”
  
  曰:“世上纷华满眼,又加群言满耳,此个宗旨将望其从天悬下来耶?”
  
  曰:“孟子谓‘以先知觉后知,以先觉觉后觉’,天下广阔,其间自有先知先觉的人,若不遇此等人说破,纵教聪慧过颜闵,果然莫可强猜也已。”
  
  问:“古来言人品有曰大人、圣人、贤人、哲人者矣,子路则独问一个成人,似觉十分紧切。盖成对不成而言也,夫子见瞽者谓矜不成人,然则不是成人,则有目即如无目,有耳即如无耳,有四肢即如无四肢矣。真是要紧!要紧!然夫子虽告以两段不识,此外更有可以着力之处否?”
  
  曰:“今世有相恶者曰:某则不成个人!又曰:某则全不是人!汝能终身免此二句便也做得个人成矣。”
  
  曰:“今思学问,其做人路头也极是多端,而‘慎独’二字则《学》、《庸》皆加意焉。盖人到独知,再躲闪些儿不过,纵是外边遮饰弥缝或也好看,然中心不安,难免惭惶局促也。”
  
  曰:“‘独’固当慎,然而大端则只二道:仁与不仁而已矣。仁之现于独者谓何?念头之恩爱慈祥者是也。不仁之现于独者谓何?念头之严刻者是也。”
  
  曰:“独者无过是知,既知则是非善恶自然分别明白,念头又岂容混?”
  
  曰:“此亦不是混。盖天地以生为德,吾人以生为心,其善善明白该长,恶恶明白该短,其培养元和以完化育明白该恩爱过于严刻、而慈祥过于峻厉也。况嫌隙之易开,即骨肉所不免;萋菲之易张,虽明哲所莫料。故记忆睚眦,较量毫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