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特遣行人押友季还饶州,令有司声罪杖遣,悉焚其所著书,曰毋误后人。息邪说、放淫辞,此三代后王者第一盛举,有功吾道大矣。尔公张氏独微示不满之意,且惓惓焉,惜其书之无存也。意者欲自为地乎?阅其四书大全辨,恐亦有拾友季余唾处。
  秦焚诗书,学问一道扫地矣;继以汉高嫚骂,故开国之初,知学者绝少。历文景间,文学之士始稍稍出,贾谊之文博大昌明,而或失则浮;晁错之文典雅精练,而或失则刻。以言乎知道,均未也。至董子出,然后知道之大原出于天,纔说性,纔说命,是吾道一大开山也。故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是董子之学度越诸子处。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咸绝其道,勿使并进,是董子之教度越诸子处。由周迄宋,可与适道者得三人焉:文清推昌黎,文成推河汾。然河汾以西方之教为圣人,昌黎以墨翟臧孙辰与孔子并称,要之醇正不杂,俱逊广川一席也。
  君子修之吉,蔽以戒慎恐惧四字,说的恁地严重;小人悖之凶,蔽以放僻邪侈四字,说的恁地丑恶。似乎霄壤悬殊矣。岂知一不戒慎恐惧,便做到放僻邪侈;要免放僻邪侈,须是戒慎恐惧。出此入彼,中间更无站立处。避凶趋吉者慎之哉!
  今人讲天文,都在躔度上推算,余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这便是孔子的天文。今人讲地理,都在疆域上查考,余谓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这便是孔子的地理。把两大象实体到身上来,即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也,区区谶纬阴阳之术云乎哉?
  二氏专言空,吾儒亦岂讳言空?但吾儒所空者欲也,二氏所空者理也。空其欲则人欲净尽,而天理盎然现前,性命皆归实地;空其理则枯槁寂灭,生意索然,空而顽矣。然则天理流行活活泼泼,如何可空?
  昼间功夫在言语上查考,言语不慎密,吾心未有能存者也;夜间功夫在梦寐上查考,梦寐不真正,吾心未有能存者也。昼夜孜孜,只是要保护这一个心。然心不是悬空守的,须要时时读书,纔得翕聚;书又不是草率读的,须要时时静坐,纔得沈潜。静坐以读书,读书以存心,心存而昼间言语自然慎密,夜间梦寐自然真正矣。
  梁溪先生言:功夫以择执二字尽之,曰无一毫搀和之为择,无一毫渗漏之为执。予今曰:惟时时刻刻觉其搀和渗漏而已,如此方是真功夫。愚谓从功夫觅本体,以心之虚灵二字尽之,无一物填塞之谓虚,无一物遮蔽之谓灵。予今曰:惟时时刻刻觉其填塞遮蔽而已,不知何日可见本体也。
  舍程朱经验良方而自制金针,自矜妙诀,律所谓违本方,杀人者也。
  梁溪先生曰:孔子之道至程朱而阐明殆尽,学孔子而不由程朱,是入室而不由户也。愚谓:程朱之道至高子而阐明殆尽,学程朱而不由高子,是入室而不由户也。
  梁溪于端文为后生观其答格物诸书,直舒胸臆,罄所欲言。端文亦欣然受之,不少芥蒂。如此正见两公高明光大处,我辈相与若无这段意思,便不成朋友,并不成学问。
  儒者言无物,又言有物,何也?无物之物,指人欲言也,梁溪曰:所谓人欲,亦岂独声色势利?只服食器用纔有牵恋处,皆是也。须是克己闲邪,打扫的洁洁净净,然后本色豁露,无少污染。故曰无物。有物之物,指天理言也,白沙曰:静中养出个端倪,方有商量处。端倪者,跃然于方寸,了然于日用,不言而喻者也。须是存心养气,发见的活活泼泼,然后本性凝成,无少渗漏,故曰有物。惟无物所以能有物,惟有物所以能无物,盖合一而交资也。
  性之一字,彷佛似有所见,尚未是其头面。惟时时静坐读书,以庶几一日之遇云尔。
  易有太极,心有太极,不见吾心之太极,则无以见易也。
  寻常思维,将太极来做我身的骨子,则阴阳动静必有与时咸宜者矣。梁溪先生却不然,其言曰:吾辈学问,以藐尔六尺为太极作个骨子,则阴阳动静又不足言也。余所言是后天而奉天时,先生所言,直是先天而天弗违。看他何等眼界,何等愿力!
  梁溪先生曰:恶念易除,杂念难除。今试内省此心,易除者果是除了,难除者毕竟未之除也。
  梁溪述少墟之言曰:内存戒慎恐惧,外守规矩准绳。二语当终身行之。余谓内存戒慎恐惧便是敬以直内,外守规矩准绳便是义以方外,终身行同人之言也与哉,终身行坤之六二也。
  君子守身之道三:一曰言语不苟,一曰取与不苟,一曰出处不苟。
  昼之所读,夜必思之。夜之所得,昼必书之。昼不读则夜无所思,夜不思则昼无所书。无所思,则正念弛而私欲生矣;无所书,则正功废而宴安成矣。私欲生于内,宴安成于外,则身心日污坏,而性命日沦丧。此岂等闲事,而可不惕然深省乎?
  心也者一身之主宰也,故从来称心者必曰君,身有五官百骸,皆一心之服役也,有臣道焉。心牵于物,则纷乱杂扰,不能为官骸之主宰,而心为昏君;五官百骸各牵于物,则陷溺汨没,不肯为心之服役,而五官百骸皆叛臣矣。外以察吾君臣大义何存何亡,不可逃也,吾惟日尽吾职分之所当为者而已;内以察吾君臣至理惟微惟危,不可忽也,吾惟日尽吾性命之所当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