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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论高甲人及叶祖洽,曰:「此人本无才能,但时方尊尚介甫之学,祖洽多用其说,且因而推尊之,故作第一人。按编年,上好读孟子,人未知之。时廷试进士,始用策,叶祖洽乡人黄履在禁从,因以告之。祖洽试策皆援引孟子,故称旨,擢为第一。然其人品凡下,又不敢望新进用事之人,提拔不起,当时不甚擢用。元佑固是无缘用他,及至绍圣间,复行『绍述』之说,依旧在闲处,无聊之甚,遂自诡以为熙丰旧人,知熙丰事为详。又谓:『赵挺之亦熙丰旧人,尝荐臣。今蒙擢在言路,乞召问之。』士大夫贪得患失,固无所不至,然未有若祖洽之甚者。」或谓:「此等人亦缘科第高,要做官职,牵引得如此。」曰:「只是自家无志。若是有志底,自然牵引它不得。盖他气力大,如大鱼相似,看是甚网,都迸裂出去。才被这些子引动,便是元无气力底人。如张子韶汪圣锡王龟龄一样底人,如何牵得他!」儒用。

  庄仲问:「本朝名公,有说得好者,于行上全不相应,是如何?」曰:「有一等人能谈仁义之道,做事处却乖。此与鬼念大悲咒一般,更无奈何他处。」又曰:「只是知得不明之故。笔谈言士人们做文字,问即不会,用则不错者,皆是也。岂可便以言取人!然亦不可以人废言,说得好处,须还他好始得。如孟子取阳虎之言,但其用意别耳。」友仁。

  「学中策问,苏程之学,二家常时自相排斥,苏氏以程氏为奸,程氏以苏氏为纵横。以某观之,只有荆公修仁宗实录,言老苏之书,大抵皆纵横者流,程子未尝言也。如遗书『贤良』一段,继之以『得志、不得志』之说,却恐是说他。坡公在黄州猖狂放恣,『不得志』之说,恐指此而言。」道夫问:「坡公苦与伊洛相排,不知何故?」曰:「他好放肆,见端人正士以礼自持,却恐他来检点,故恁诋訾。」道夫曰:「坡公气节有余,然过处亦自此来。」曰:「固是。」又云:「老苏辨奸,初间只是私意如此。后来荆公做不着,遂中他说。然荆公气习,自是一个要遗形骸、离世俗底模样,吃物不知饥饱。尝记一书,载公于饮食绝无所嗜,惟近者必尽。左右疑其为好也,明日易以他物,而置此品于远,则不食矣,往往于食未尝知味也。至如食钓饵,当时以为诈,其实自不知了。近世吕伯恭亦然,面垢身污,似所不恤,饮食亦不知多寡。要之,即此便是放心。辨奸以此等为奸,恐不然也。老苏之出,当时甚敬崇之,惟荆公不以为然,故其父子皆切齿之。然老苏诗云:『老态尽从愁里过,壮心偏傍醉中来。』如此无所守,岂不为他荆公所笑!如上韩公书求官职,如此所为,又岂不为他荆公所薄!至如坡公著述,当时使得尽行所学,则事亦未可知。从其游者,皆一时轻薄辈,无少行检,就中如秦少游,则其最也。诸公见他说得去,更不契勘。当时若使尽聚朝廷之上,则天下何由得平!更是坡公首为无稽,游从者从而和之,岂不害事!但其用之不久,故他许多败坏之事未出。兼是后来群小用事,又费力似他,故觉得他个好。」以下三苏及门人。

  或问:「东坡若与明道同朝,能从顺否?」曰:「这也未见得。明道终是和粹,不甚严厉。东坡称濂溪,只是在他前,不与同时同事。」因说:「当时诸公之争,看当时如此,不当论相容与不相容。只看是因甚么不同,各家所争是争个甚么。东坡与荆公固是争新法。东坡与伊川是争个甚么?只看这处,曲直自显然可见,何用别商量?只看东坡所记云:『几时得与他打破这「敬」字!』看这说话,只要奋手捋臂,放意肆志,无所不为,便是。只看这处,是非曲直自易见。论来若说争,只争个是非。若是,虽斩首穴胸,亦有所不顾;若不是,虽日食万钱,日迁九官,亦只是不是。看来别无道理,只有个是非。若不理会得是非分明,便不成人。若见得是非,方做得人。这个是处,便是人立脚底地盘。向前去,虽然更有里面子细处,要知大原头只在这里。且要理会这个教明白,始得。这个是处,便即是道,便是所谓『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万物万事之所以流行,只是这个。做得是,便合道理;纔不是,便不合道理。所谓学问,也只在这里。所以大学要先格物、致知。一件物事,固当十分好;若有七分好,二分不好,也要分明。这个道理,直是要分明,细入于毫发,更无些子夹杂。」又云:「东坡如此做人,到少间便都排废了许多端人正士,却一齐引许多不律底人来。如秦黄虽是向上,也只是不律。因举鲁直饮食帖。东坡虽然疏阔,却无毒。子由不做声,却险。少游文字煞弱,都不及众人,得与诸苏并称,是如何?子由初上书,煞有变法意。只当是时非独荆公要如此,诸贤都有变更意。」

  问:「二苏之学得于佛老,于这边道理,元无见处,所以其说多走作。」曰:「看来只是不会子细读书。它见佛家之说直截简易,惊动人耳目,所以都被引去。圣贤之书,非细心研究不足以见之。某数日来,因间思圣人所以说个『格物』字,工夫尽在这里。今人都是无这工夫,所以见识皆低。然格物亦多般,有只格得一两分而休者,有格得三四分而休者,有格得四五分、五六分者。格到五六分者已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