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亦如此。大立志向,而细密着工夫。如立志以古圣贤远大自期,便是责难。然圣贤为法于天下,『我犹未免为乡人』,其何以到?须是择其善者而从之,其非者而去之。如日用间,凡一事,须有个是,有个非,去其非便为是,克去己私便复礼。如此,虽未便到圣贤地位,已是入圣贤路了。」

  「『责难于君谓之恭』,以尧舜责之,而不敢以中才常主望之,非尊之而何。『陈善闭邪谓之敬』,此是尊君中细密工夫。」问:「人臣固当望君以尧舜。若度其君不足以为善而不之谏,或谓君为中才,可以致小康而不足以致大治,或导之以功利,而不辅之以仁义,此皆是贼其君否?」曰:「然。人臣之道,但当以极等之事望其君。责他十分事,临了只做得二三分;若只责他二三分,少间做不得一分矣。若论才质之优劣,志趣之高下,固有不同。然吾之所以导之者,则不可问其才志之高下优劣,但当以尧舜之道望他。如饭必用吃,衣必用着,脾胃壮者吃得来多,弱者吃得来少,然不可不吃那饭也。人君资质,纵说卑近不足与有为,然不修身得否?不讲学得否?不明德得否?此皆是必用做底。到得随他资质做得出来,自有高下大小,然不可不如此做也。孔子曰:『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这般言语是铁定底条法,更改易不得。如此做则成,不如此做则败。岂可谓吾君不能,而遂不以此望之也!」

  问「责难于君谓之恭,陈善闭邪谓之敬」。曰:「恭是就人君分上理会,把他做个大底人看,致恭之谓也。敬只是就自家身上做,如陈善闭邪,是在己当如此做。」

  宾师不以趋走承顺为恭,而以责难陈善为敬;人君不以崇高富贵为重,而以贵德尊士为贤,则上下交而德业成矣。

  

  规矩方圆之至章

  问「规矩,方圆之至也」。曰:「规矩是方圆之极,圣人是人伦之极。盖规矩便尽得方圆,圣人便尽得人伦。故物之方圆者有未尽处,以规矩为之便见;于人伦有未尽处,以圣人观之便见。惟圣人都尽,无一毫之不尽,故为人伦之」

  问:「『欲为君』至『尧舜而已矣』。昨因看近思录,如看二典,便当『求尧所以治民,舜所以事君』。某谓尧所以治民,修己而已;舜所以事君,诚身以获乎上而已。」曰:「便是不如此看。此只是大概说读书之法而已,如何恁地硬要桩定一句去包括他得!若论尧所以治民,舜所以事君,是事事做得尽。且如看尧典,自『钦明文思安安』以至终篇,都是治民底事。自『钦明文思』至『格于上下』是一段,自『克明俊德』至『于变时雍』又是一段,自『乃命羲、和』至『庶绩咸熙』又是一段,后面又说禅舜事,无非是治民之事。舜典自『浚哲文明』以至终篇,无非事君之事,然亦是治民之事,不成说只是事君了便了!只是大概言观书之法如此。」或曰:「若论尧所以治民,舜所以事君,二典亦不足以尽之。」曰:「也大概可见。」

  或问:「『道二:仁与不仁而已矣。』不仁何以亦曰道?」曰:「此譬如说,有小路,有大路,何疑之有!」

  「道二:仁与不仁而已矣」,犹言好底道理,不好底道理也。若论正当道理,只有一个,更无第二个,所谓「夫道一而已矣」者也。因言「胡季随主其家学」云云。已下见胡仁仲类。

  

  三代之得天下章

  废兴存亡惟天命,不敢不从,若汤武是也。吕

  

  爱人不亲章

  圣人说话,是趱上去,更无退后来。孟子说:「爱人不亲,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礼人不答,反其敬;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己,其身正而天下归之。」这都是趱向上去,更无退下来。如今人爱人不亲,更不反求诸己,教你不亲也休;治人不治,更不反求诸己,教你不治也休;礼人不答,更不反求诸己,教你不答也休,我也不解恁地得。你也不仁不义,无礼无智;我也不仁不义,无礼无智;大家做个鹘突没理会底人,范忠宣所说「以恕己之心恕人」。且如自家不孝,也教天下人不消得事其亲;自家不忠,也教天下人不消得事其君;自家不弟,也教天下人不消事其兄;自家不信,也教天下人不消信其友,恁地得不得?还有这道理否?又曰:「张子韶说中庸『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到『事父』下点做一句。看他说『以圣人之所难能』,这正是圣人因责人而点检自家有未尽处,如何恁地说了?而今人多说章句之学为陋,某看见人多因章句看不成句,却坏了道理。」又曰:「明道言:『忠恕二字,要除一个,更除不得。须是忠,方可以行其恕。』若自家不穿窬,便教你不穿窬,方唤做恕。若自家穿窬,却教别人不穿窬,这便不是恕。若自家穿窬,也教大家穿窬,这也不是恕。虽然,圣人之责人也轻,如所谓『以人治人,改而止』,教他且存得这道理也得。『小人革面』,教他且革面也得。又不成只恁地,也须有渐。」又曰:「『尧舜其犹病诸!』圣人终是不足。」

  

  为政不难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