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欲无言章

  问:「『予欲无言』一章,恐是言有所不能尽,故欲无言否?」曰:「不是如此。只是不消得说,盖已都撒出来了。如『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又更说个甚底!若是言不能尽,便是有未尽处。圣人言处也尽,做处也尽,动容周旋无不尽。惟其无不尽,所以不消得说了。」寿。

  先生问林择之:「『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此三句何句较好?」对曰:「『四时行,百物生』二句好。」先生因说:「择之看得是。只『四时行,百物生』,所谓『天何言哉』,已在其中矣。」德。

  问尹氏之说。曰:「尹氏自说得不紧要了。又辨其不紧要话,愈更不紧要矣。」

  

  孺悲欲见孔子章

  先生云:「南康一士人云:『圣贤亦有不诚处,如取瑟而歌,出吊东郭之类。说诚不如只说中。」某应之曰:「诚而中,『君子而时中』;不诚而中,『小人之无忌惮』。」

  

  宰我问三年之丧章

  问「钻燧改火」。直卿曰:「若不理会细碎,便无以尽精微之义。若一向细碎去,又无以致广大之理。」曰:「须是大细兼举。」

  问:「『宰我问三年之丧』,为自居丧时问,或为大纲问也?」曰:「必是他居丧时。」问「成布」。曰:「成布,是稍细成布,初来未成布也。」问「縓缘」。曰:「縓,今浅绛色。小祥以縓为缘。看古人小祥,縓缘者不入,谓縓礼有『四入』之说,亦是渐渐加深色耳。然古人亦不专把素色为凶。盖古人常用皮弁,皮弁纯白,自今言之,则为大凶矣。」刘问布升数。曰:「八十缕为一升。古尺一幅只阔二尺二寸,算来斩衰三升,如今网一般。」又云:「如今漆布一般,所以未为成布也。如深衣十五升布,似如今极细绢一般,这处升数又晓未得。古尺大短于今尺,若尽一十二百缕,须是一幅阔不止二尺二寸,方得如此。所谓『布帛精粗不中数,不粥于市』,又如何自要阔得?这处亦不可晓。」

  亚夫问宰我问短丧处。曰:「此处圣人责之至严。植录云:「圣人寻常未尝轻许人以仁,亦未尝绝人以不仁。」所谓『予之不仁』者,便谓他之良心已死了也。前辈多以他无隐于圣人而取之。盖无隐于圣人,固是他好处,然却不可以此而掩其不仁之罪也。」

  

  饱食终日章

  问:「『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心体本是运动不息。若顷刻间无所用之,则邪僻之念便生。圣人以为『难矣哉』!言其至危而难安也。」曰:「心若有用,则心有所主。只看如今纔读书,心便主于读书,纔写字,心便主于写字。若是悠悠荡荡,未有不入于邪僻。」

  

  君子尚勇乎章

  子路之勇,夫子屡箴诲之,是其勇多有未是处。若知勇于义,知大勇,则不如此矣。又其勇有见得到处,便行将去。如事孔悝一事,却是见不到,盖不以出公之立为非,观其谓正名为迂,斯可见矣。[莹田-玉]录:「若是勇于义,已不仕季氏。」

  

  君子亦有恶乎章

  问:「『恶勇而无礼者,恶果敢而窒者。』勇与果敢如何分?」曰:「勇是以气加人,故易至于无礼。果敢,是率然敢为。盖果敢而不窒,则所为之事必当于理。窒而不果敢,则于理虽不通,然亦未敢轻为。惟果敢而窒者,则不论是非而率然妄作,此圣人所以恶之也。」

  

  朱子语类卷第四十八

  论语三十

  微子篇

  

  微子去之章

  问:「箕子当时,何必徉狂?」曰:「他已为囚奴,做人不成了,故只得徉狂受辱。」又问:「若箕子地位尚可以谏,想亦未肯住在。必是既已为囚奴,则不复可谏矣。」曰:「既已为囚奴,如何更可以谏!」

  问:「殷有『三仁』。」曰:「而今也难看。或是孔子当时见他事实。」

  问:「或去,或奴,或谏不同,如何同归于仁?」曰:「三子皆诣其至理,故谓之仁。如箕子亦是谏,谏至于极有所不行,故若此也。」一之。

  「三仁」,且只据他去就、死生论之。然以此一事推及其它,则其所为之当理无私,亦可知矣。

  问:「『三仁』,不知易地而施,皆能遂其本心否?」曰:「都自各就他分上做。自今观之,『微子去之』,尚在活地上;如箕子之囚,比干之死,便是在死地上了,较之尤难!箕子虽不死,然便死却又到了。唯是被囚不死不活,这地位如何处?直是难!看『三仁』惓惓忧国之心,直是念念不断。若如避世之徒,一齐割断,高举远引,这却无难。故孔子曰:『果哉!末之难矣。』若果于忘世,是不难。」

  问:「『三仁』之事,必不可偏废否?」曰:「也不必如此看。只是微子是商之元子,商亡在旦暮,必着去之以存宗祀。若箕子比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