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义如何能激而为清谈?」或云:「节义之祸,在下者不知其所以然,思欲反之,所以一激而其变至此。」曰:「反之固是一说。然亦是东汉崇尚节义之时,便自有这个意思了。盖当时节义底人,便有傲睨一世,污浊朝廷之意。这意思便自有高视天下之心,少间便流入于清谈去。如皇甫规见雁门太守曰:『卿在雁门,食雁肉,作何味?』那时便自有这意思了。少间那节义清苦底意思,无人学得,只学得那虚骄之其弊必至于此。」

  问「用舍行藏」。曰:「此有数节,最好仔细看。未说到用舍行藏处,且先看个『毋意、毋必』底意。此是甚底心?浑然是个天理。尹氏谓『命不足道』,此本未有此意,亦不可不知也。盖知命者,不得已之辞。人要做这事,及至做不得,则曰命,是心里犹不服他。若圣贤『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更不消得说命。到说『临事而惧,好谋而成』八字,虽用舍行藏地位远了,然就此地头看,也自好。某尝谓圣人之言,好如荷叶上水珠,颗颗圆。这『临事而惧』,便是戎慎恐惧底心。若有所恐惧,心惊胆畏,便不得了。孟子说:『禹恶旨酒,而好善言;汤立贤无方;文王望道而未之见;武王不泄迩,不忘远;周公思兼三王。』许多事,皆是圣人事,然有小大不同,如『恶旨酒』,乃是事之小者;『思兼三王』,乃是事之大者。然亦都是一个戒慎恐惧底心。人心多纵弛,便都放去。若是圣人行三军,这便是不易之法。非特行军如此,事事皆然。庄子庖丁解牛神妙,然每到族,心必怵然为之一动,然后解去。心动,便是惧处,岂是似醉人恣意胡乱做去!韩文斗鸡联句云:『一喷一醒然,再接再砺乃!』谓都困了,一以水喷之,则便醒。「一喷一醒』,所谓惧也。此是孟郊语,也说得好。」又问:「观此处,则夫子与颜子一般了。」曰:「到此地位,大节也同了。如孟子说伯夷伊尹与夫子『是则同』处。看伯夷伊尹与夫子,岂是一样人!但是此大节处同。若此处不同,则不足为圣人矣。」义刚录别出。

  叔器说「用之则行」章。曰:「命,是有个必得底意;及不得,则委之于命。圣人只是『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如孟子所说『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此却是为中才发,圣人自是不论到这里。然此只是尹氏添此一脚,本文非有此意。『临事而惧,好谋而成』,比『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固是大相远;但这里面道理也自完具,无欠无剩。某尝说,圣人言语如荷叶上水珠子,一颗一颗圆。」叔器问:「颜子与圣人同否?」曰:「大节目也同。如孟子说伯夷伊尹孔子『得百里之地而君之,皆能以朝诸侯,有天下;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为也,是则同』。这便是大节目处皆同。若是这个不同时,便不唤做圣人了。只是纤细缜密论来,却有不同处。」又曰:「这一章,有四五节道理。」

  子路说:「子行三军,则谁与?」虽无私意,然犹有固必之心。

  「子行三军,则谁与?」宜作相与之「与」,非许与之之「与」。「好谋而成」,人固有好谋者;然疑贰不决,往往无成者多矣。孔子行三军,其所与共事者,必「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

  亚夫问「子行三军,则谁与」。曰:「三军要勇,行三军者要谋。既好谋,然须要成事。盖人固有好谋而事不成者,却亦不济事。」时举因云:「谋在先,成在后。成非勇亦不能决。」曰:「然。」

  「好谋而成」,既谋了,须是果决去做教成。若徒谋而不成,何益于事?所谓「作舍道旁,三年不成」者也。「临事而惧」,是临那事时,又须审一审。盖闲时已自思量都是了,都晓得了,到临事时又更审一审。这「惧」字,正如「安而后能虑」底「虑」字相似。又曰:「而今只是据本子看,说行三军是如此。试把数千人与公去行看,好皇恐!」

  问:「『用之则行,舍之则藏』,窃意漆雕曾闵亦能之。」曰:「『舍之则藏』易,『用之则行』难。若开,用之未必能行也。圣人规模大,藏时不止藏他一身,煞藏了事。譬如大船有许多器具宝贝,撑去则许多物便都住了,众人便没许多力量。然圣人行藏,自是脱然无所系累。救世之心虽切,然得做便做,做不得便休。他人使有此,若未用时则切切于求行,舍之则未必便藏。耿直之向有书云:『三代礼乐制度尽在圣人,所以用之则有可行。』某谓此固其可行之具,但本领更全在无所系累处。有许大本领,则制度默化出来,都成好物,故在圣人则为事业。众人没那本领,虽尽得他礼乐制度,亦只如小屋收藏器具,窒塞都满,运转都不得。」砥。

  问:「杨氏曰:『「乐则行之,忧则违之」,孔颜之所同;「天下文明」,则孔子而已矣。』其义如何?」曰:「龟山解经,常有个缠底病。如解『苗而不秀』章云:『「必有事焉,而勿正,勿忘,勿助长」,则苗斯秀,秀斯实矣。』初亦不晓其说,徐观之,乃是因『苗』字牵引上『揠苗』,又缠上『勿忘、勿助』耳。此章取易来如此比并,固亦可通。然于本旨无所发明,却外去生此议论。」集义。

  

  富而可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