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气质之性也。以气质论,则凡言性不同者,皆冰释矣。退之言性亦好,亦不知气质之性耳。

  道夫问:「气质之说,始于何人?」曰:「此起于张程。某以为极有功于圣门,有补于后学,读之使人深有感于张程,前此未曾有人说到此。如韩退之原性中说三品,说得也是,但不曾分明说是气质之性耳。性那里有三品来!孟子说性善,但说得本原处,下面却不曾说得气质之性,所以亦费分疏。诸子说性恶与善恶混。使张程之说早出,则这许多说话自不用纷争。故张程之说立,则诸子之说泯矣。」因举横渠:「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故气质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又举明道云:「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二之则不是。」且如只说个仁义礼智是性,世间却有生出来便无状底,是如何?只是气禀如此。若不论那气,这道理便不周匝,所以不备。若只论气禀,这个善,这个恶,却不论那一原处只是这个道理,又却不明。此自孔子曾子子思孟子理会得后,都无人说这道理。谦之问:「天地之气,当其昏明驳杂之时,则其理亦随而昏明驳杂否?」曰:「理却只恁地,只是气自如此。」又问:「若气如此,理不如此,则是理与气相离矣!」曰:「气虽是理之所生,然既生出,则理管他不得。如这理寓于气了,日用间运用都由这个气,只是气强理弱。譬如大礼赦文,一时将税都放了相似,有那村知县硬自捉缚须要他纳,缘被他近了,更自叫上面不应,便见得那气[分鹿]而理微。又如父子,若子不肖,父亦管他不得。圣人所以立教,正是要救这些子。」柄录云:「问:『天地之性既善,则气禀之性如何不善?』曰:『理固无不善,纔赋于气质,便有清浊、偏正、刚柔、缓急之不同。盖气强而理弱,理管摄他不得。如父子本是一气,子乃父所生;父贤而子不肖,父也管他不得。又如君臣同心一体,臣乃君所命;上欲行而下沮格,上之人亦不能一一去督责得他。』」

  问:「人之德性本无不备,而气质所赋,鲜有不偏。将性对『气』字看,性即是此理。理无不善者,因堕在形气中,故有不同。所谓气质之性者,是如此否?」曰:「固是。但气禀偏,则理亦欠阙了。」问:「『德不胜气,性命于气;德胜其气,性命于德。』所谓胜者,莫是指人做处否?」曰:「固是。」又问:「『性命于气』,是性命都由气,则性不能全其本然,命不能顺其自然;『性命于德』,是性命都由德,则性能全天性,命能顺天理否?」曰:「固是。」又问:「横渠论气质之性,却分晓。明道『生之谓性』一章却难晓。」曰:「它中间性有两三说,须子细看。」问云:「『生之谓性』,它这一句,且是说禀受处否?」曰:「是。性即气,气即性,它这且是羇说;性便是理,气便是气,是未分别说。其实理无气,亦无所附。」又问:「『人生气禀,理有善恶云云,善固性也,然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看来『善固性也』固是。若云『恶亦不可不谓之性』,则此理本善,因气而鹘突;虽是鹘突,然亦是性也。」曰:「它原头处都是善,因气偏,这性便偏了。然此处亦是性。如人浑身都是恻隐而无羞恶,都羞恶而无恻隐,这个便是恶德。这个唤做性邪不是?如墨子之心本是恻隐,孟子推其弊,到得无父处,这个便是『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又问:「『生之谓性,人生而静以上云云,便已不是性也。』看此几句,是人物未生以前,说性不得。『性』字是人物已生,方着得『性』字。故才说性,便是落于气,而非性之本体矣。」曰:「它这是合理气一羇说。到孟子说性,便是从中间斡出好底说,故谓之善。」又问:「『所谓「继之者善」者,犹水流而就下也。皆水也,有流而至海』云云。」曰:「它这是两个譬喻。水之就下处,它这下更欠言语,要须为它作文补这里,始得。它当时只是羇说了。盖水之就下,便是喻性之善。如孟子所谓过颡、在山,虽不是顺水之性,然不谓之水不得。这便是前面『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之说。到得说水之清,却依旧是譬喻。」问:「它后面有一句说,『水之清则性善之谓也』,意却分晓。」曰:「固是。它这一段说得详了。」又问:「『此理天命也。』它这处方提起以此理说,则是纯指上面天理而言,不杂气说。」曰:「固是。」又曰:「理离气不得。而今讲学用心着力,却是用这气去寻个道理。」

  先生言气质之性,曰:「性譬之水,本皆清也。以净器盛之,则清;以不净之器盛之,则臭;以污泥之器盛之,则浊。本然之清,未尝不在。但既臭浊,猝难得便清。故『虽愚必明,虽柔必强』,也煞用气力,然后能某尝谓原性一篇本好,但言三品处,欠个『气』字,欠个来历处,却成天合下生出三般人相似!孟子性善,似也少个『气』字。」砥。伯羽录云:「大抵孟子说话,也间或有些子不睹是处。只被他才高,当时无人抵得他。告子口更不曾得开。」

  性如水,流于清渠则清,流入污渠则浊。气质之清者、正者,得之则全,人是也;气质之浊者、偏者,得之则昧,禽兽是也。气有清浊,人则得其清者,禽兽则得其浊者。人大体本清,故异于禽兽;亦有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