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爱欧公诗云:『至哉天下乐!终日在书案。』这般意思甚好。」曰:「他也是说要读书。只欧公却于文章似说不做亦无紧要。如送徐无党序所谓『无异草木荣华之飘风,鸟兽好音之过耳』,皆是这意思。」道夫曰:「前辈皆有一病。如欧公又却疑系辞非孔子作。」曰:「这也是他一时所见。如系辞文言若是孔子做,如何又却有『子曰』字?某尝疑此等处,如五峰刻通书相似,去了本来所有篇名,却于每篇之首加一『周子曰』字。通书去了篇名,有篇内无本篇字,如『理性命』章者,煞不可理会。盖『厥彰厥微,匪灵弗莹』,是说理;『刚善刚恶,柔亦如之,中焉止矣』,是说性,自此以下却说命。章内全无此三字,及所加『周子曰』三字又却是本所无者。次第易系文言亦是门人弟子所剿入尔。」道夫问:「五峰于通书何故辄以己意加损?」曰:「他病痛多,又寄居湖湘间,士人希疏。兼他自立得门庭又高,人既未必信他;被他门庭高,人亦一向不来。来到他处个,又是不如他底,不能问难,故绝无人与之讲究,故有许多事。」道夫曰:「如他说『孟子道性善』,似乎好奇,全不平帖。」曰:「他不是好奇,只是看不破,须着如此说。又如疑孟辨别自做出一样文字,温公疑得固自不是,但他个更无理会。某尝谓,今只将前辈与圣贤说话来看,便见自家不及他处。今孟子说得平易如此,温公所疑又见明白,自家却说得恁地聱牙,如何辨得他倒!」道夫曰:「如此则是他只见那一边,不知有这一边了。」曰:「他都不知了。只如杨氏为我,只知为我,都不知圣贤以天地万物为一体,公其心而无所私底意思了。又如老氏之虚无清净,他只知个虚无清净。今人多言释氏本自见得这个分明,只是见人如何,遂又别为一说。某谓岂有此理!只认自家说他不知,便得。」先生以手指其下月曰:「他若知之,则白处便须还是白,黑处便须还是黑,岂有知之而不言者?此孟子所谓『诐辞知其所蔽,淫辞知其所陷,邪辞知其所离,遁辞知其所穷』。辞之不平,便是他蔽了,蔽了便陷,陷了便离,离了便穷。且如五峰疑孟辨忽出甚『感物而动者,众人也;感物而节者,贤人也;感物而通者,圣人也』。劈头便骂了个动。他之意,是圣人之心虽感物,只静在这里,感物而动便不好。中间胡广仲只管支离蔓衍说将去,更说不回。某一日读文定春秋,有『何况圣人之心感物而动』一语。某执以问之曰:『若以为感物而动是不好底心,则文定当时何故有此说?』广仲遂语塞。」先生复笑而言曰:「盖他只管守着五峰之说不肯放,某却又讨得个大似五峰者与他说,只是以他家人自与之辨极好。道理只是见不破,彼便有许多病痛。」

  拾遗编成而又有遗者,萃此。

  志气清明,思虑精一,炯然不昧,而常有以察于几微之间,则精矣;立心之刚,用力之笃,毅然自守,而常有以谨于毫厘之失,则一矣。

  人心之动,变态不一。所谓「五分天理,五分人欲」者,特以其善恶交战而言尔。有先发于天理者,有先发于人欲者,盖不可以一端尽也。

  人心但以形气所感者而言尔。具形气谓之人,合义理谓之道,有知觉谓之心。

  便以动者为危,亦未当。若动于义理,则岂得谓之危乎?

  「允执」,有常久不变之意者得之。此建别录所载。广录五条疑是答学书语。今入此。

  寤寐者,心之动静也;有思无思者,又动中之动静也;思有善恶,又动中动,阳明阴浊也。有梦无梦者,又静中之动静也。梦有邪正,又静中动,阳明阴浊也。但寤阳而寐阴,寤清而寐浊,寤有主而寐无主,故寂然感通之妙,必于寤而言之。寤则虚灵知觉之体燀然呈露,如一阳复而万物生意皆可见;寐则虚灵知觉之体隐然潜伏,如纯坤月而万物生性不可窥。此答陈淳书,而详。

  问遗书

  「忠信进德终日」以下,是说此一理,后言形今古人我皆一统,「神如在上,在左右」,是道体遍满。「诚」字是实理如此。

  「射中鹄,舞中节,御中度。」无诚心则不中。言多不记。

  「理义悦心是惬当。玩理养心则两进。」一是知而悦,一是养而悦。

  「当知用心缓急。」如大经大体,是要先知用心,以此乃可缓缓进。

  「曲能有诚」,有诚则不曲矣。盖诚者,圆成无欠阙者也。

  「万物无一物失所」,是使之各得其分恰好处。

  「人心活则周流」,无偏系即活。忧患乐好,皆偏系也。方谓,无私意则循天之理,自然周流。

  「事君有犯无隐,事亲有隐无犯」,有时而可分。言事君亲之心本同也。

  「只归之自然,则更无可观,更无可玩索。」上句谓不求其所以然,只说个自然,是颟顸也,谓不可如此尔。○龟山答人问赤子入井令求所以然一段,好。

  「仁则固一,一所以为仁」,言所以一者是仁也。

  「仁在事。」若不于事上看,如何见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