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其间多曲折。」又曰:「某旧最爱看陈无己文,他文字也多曲折。」谓诸生曰:「韩柳文好者不可不看。」

  人要会作文章,须取一本西汉文,与韩文、欧阳文、南丰文。

  因论今日举业不佳,曰:「今日要做好文者,但读史汉韩柳而不能,便请斫取老僧头去!」

  尝与后生说:「若会将汉书及韩柳文熟读,不到不会做文章。旧见某人作马政策云:『观战,奇也;观战胜,又奇也;观骑战胜,又大奇也!』这虽是粗,中间却有好意思。如今时文,一两行便做万千屈曲,若一句题也要立两脚,三句题也要立两脚,这是多少衰气!」

  后人专做文字,亦做得衰,不似古人。前辈云:「言众人之所未尝,任大臣之所不敢!」多少气魄!今成甚么文字!

  人有才性者,不可令读东坡等文。有才性人,便须取入规矩;不然,荡将去。

  因论今人作文,好用字子。如读汉书之类,便去收拾三两个字。洪迈又较过人,亦但逐三两行文字笔势之类好者读看。因论南丰尚解使一二字,欧苏全不使一个难字,而文章如此好!

  凡人做文字,不可太长,照管不到,宁可说不尽。欧苏文皆说不曾尽。东坡虽是宏阔澜翻,成大片滚将去,他里面自有法。今人不见得他里面藏得法,但只管学他一滚做将去。

  文字或作「做事」。无大纲领,拈掇不起。某平生不会做补接底文字,补协得不济事。

  前辈云:「文字自有稳当底字,只有始者思之不精。」又曰:「文字自有一个天生成腔子,古人文字自贴这天生成腔子。」

  因论今世士大夫好作文字,论古今利害,比并为说,曰:「不必如此,只要明义理。义理明,则利害自明。古今天下只是此理。所以今人做事多暗与古人合者,只为理一故也。」

  人做文字不着,只是说不着,说不到,说自家意思不尽。

  看陈蕃叟同合录序,文字艰涩。曰:「文章须正大,须教天下后世见之,明白无疑。」

  因说作应用之文,「此等苛礼,无用亦可。但人所共享,亦不可废」。曹宰问云:「寻常人徇人情做事,莫有牵制否?」曰:「孔子自有条法,『从众、从下』,惟其当尔。」

  大率诸义皆伤浅短,铺陈略尽,便无可说。不见反复辨论节次发明工夫,读之未终,已无余味矣,此学不讲之过也。抄漳浦课簿。

  显道云:「李德远侍郎在建昌作解元,做本强则精神折冲赋,其中一联云:『虎在山而藜藿不采,威令风行;金铸鼎而魑魅不逢,奸邪影灭!』试官大喜之。乃是全用汪玉溪相黄潜善麻制中语,后来士人经礼部讼之。时樊茂实为侍郎,乃云:『此一对,当初汪内翰用时却未甚好,今被李解元用此赋中,见得工。』讼者遂无语而退。德远缘此见知于樊先生。」因举旧有人作仁人之安宅赋一联云:「智者反之,若去国念田园之乐;众人自弃,如病狂昧宫室之安。」

  

  朱子语类卷第一百四十

  论文下诗

  或言今人作诗,多要有出处。曰:「『关关雎鸠』,出在何处?」

  因说诗,曰:「曹操作诗必说周公,如云:『山不厌高,水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又,苦寒行云:『悲彼东山诗。』他也是做得个贼起,不惟窃国之柄,和圣人之法也窃了!」

  诗见得人。如曹操虽作酒令,亦说从周公上去,可见是贼。若曹丕诗,但说饮酒。

  古诗须看西晋以前,如乐府诸作皆佳。杜甫夔州以前诗佳;夔州以后自出规模,不苏黄只是今人诗。苏才豪,然一滚说尽,无余意;黄费安排。

  选中刘琨诗东晋诗已不逮前人,齐梁益浮薄。鲍明远才健,其诗乃选之变体,李太白专学之。如「腰镰刈葵藿,倚杖牧鸡豚」,分明说出个倔强不肯甘心之意。如「疾风冲塞起,砂砾自飘扬;马尾缩如猬,角弓不可张」,分明说出边塞之状,语又俊健。

  渊明诗平淡出于自然。后人学他平淡,便相去远矣。某后生见人做得诗好,锐意要学。遂将渊明诗平侧用字,一一依他做。到一月后便解自做,不要他本子,方得作诗之法。

  或问:「『形夭无千岁』,改作『形天舞干戚』,如何?」曰:「山海经分明如此说,惟周丞相不信改本。向芗林家藏邵康节亲写陶诗一册,乃作『形夭无千岁』。周丞相遂跋尾,以康节手书为据,以为后人妄改也。向家子弟携来求跋,某细看,亦不是康节亲笔,疑熙丰以后人写,盖赝本也。盖康节之死在熙宁二三年间,而诗中避『畜』讳,则当是熙宁以后书。然笔画嫩弱,非老人笔也。又不欲破其前说,遂还之。」

  苏子由爱选诗「亭皋木叶下,陇首秋云飞」,此正是子由慢底句法。某却爱「寒城一以眺,平楚正苍然」,十字却有力!

  齐梁间之诗,读之使人四肢皆懒慢不收拾。

  晋人诗惟谢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