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书马援传上云,帝尝言,伏波论兵,与我意合。下乃云,交址女子征侧及女弟征贰反,于是玺书拜援伏波将军。此是采辑诸书,率尔成文,而忘其伏波二字之无所本也。自范氏以下,史书若此者甚多。
  桓谭传,当王莽居摄篡杀之际,天下之士莫不竞褒称德美,作符命以求容媚。谭独自守,默然无言。按前汉书翟义传,莽依周书作大诰,遣大夫桓谭等班行谕告当反位孺子之意,还封谭为明告卫附城。【原注】师古曰,如古附庸,王莽传,当赐爵关内侯者,更名曰附城。是曾受莽封爵,史为讳之尔。光武终不用谭,当白有说。
  杨震传,河间男子赵腾诣阙上书,指陈得失。帝怒,收考诏狱。震上疏救不省,腾竟伏尸都市。乃安帝时事。而张皓传以为清河赵腾上言灾变,讥刺朝政,收腾系考。皓上疏谏,帝悟,减腾死罪一等。又以为顺帝事。岂有两赵腾邪?
  桥玄以太尉罢官,就医里舍。少子十岁,独游门次,卒有三人持杖劫执之,入舍登楼,就玄索货。其家之不贫可知。乃云,及卒,家无居业,丧无所殡。史传之文前后矛盾。玄以灵帝之世,三为三公,功。岂无钱者?【杨氏曰】以子被劫而云有钱,亦不然。【孙氏曰】桥公于光和元年里居被劫,卒于六年。此五六年间,虽有陆贾之橐,荡然无余,亦事理所恒有。公为人刚急则有之,末闻以贪黩称,不可以此议史文之矛盾。
  刘表传,与同郡张俭等俱被讪议,号为八顾。而党锢传表、俭二二人列于八及。前后不同。【孙氏曰】按党锢传上既列张俭、刘表于八及,而下文张俭乡人朱并上书,告俭与同乡二十四人别相署号,共为部党,则以张俭为八俊,刘表为八顾。盖此但指目俭之同乡有八俊、八顾、八及。表传号为八顾,谓此与上文海内希风之流共相标榜者不同耳。
  蒯越、韩嵩及东曹掾傅巽等说琮降操,则是表卒之后,琼赦嵩而出之矣。下文云,操至州,乃释嵩之囚。此史家欲归美于操,而不顾上下文之相戾也。
  蔡邕传谓邕亡命江海,积十二年。中平六年,灵帝崩,董卓为司空,辟之,称疾不就。卓切敕州郡,举邕诣府。邕不得已,到署祭酒。而文苑传有议郎蔡邕,荐边让于大将军何进一书。按中平元年,黄巾起,以何进为大将军。正邕亡命之时,无缘得奏记荐人也。
  郡县志,睢阳本宋国,有鱼门。引左传僖公二十二年,升陉之战,邾人获公胄,县渚鱼门为证。按杜预注,鱼门,邾城门。非宋也。
  三国志
  蜀志谯周传,建兴中,丞相亮领益州牧,命周为劝学从事。而先主未称尊号,即有劝学从事张爽、尹默、谯周等上言,前后不同。按周卒于晋泰始六年,年七十二。而昭烈即位之年仅二十有三,未必与劝进之列,从本传为是。
  孙亮太平元年,孙綝杀滕胤、吕据,时为魏高贵乡公之甘露元年。魏志,甘露二年,以孙壹为侍中车骑将军,假节交州牧。吴侯本传云,壹入魏,黄初三年死。误也。
  陆抗传,拜镇军将军,都督西陵。自关羽至白帝。于文难晓。按甘宁传曰,随鲁肃镇益阳,拒关羽。羽号有三万人,自择选锐士五千人,投县上流十余里浅濑,云欲夜涉渡。肃以兵千人益宁,宁乃夜往。羽闻之,住不渡,而结柴营。今遂名此处为关羽濑。据此则当云自益阳至白帝也。【杨氏曰】止羽下添一濑字可耳。
  作史不立表志
  朱鹤龄曰,太史公史记帝纪之后,即有十表、八书。表以纪治乱兴亡之大略,书以纪制度沿革之大端。班固改书为志,而年表视史记加详焉。盖表所由立,昉于周之谱牒,【梁氏曰】史通杂说篇谓太史公之创表,列行萦纡以相属,编宇戢孴而相排。虽燕越万里,而径寸之内犬牙可接。虽昭穆九代,而方寸之中雁行有序。使读者阅文便睹,举目可详。此其所以为快也。大事记谓史记十表意义宏深。通志谓史记一书功在十表。诚哉斯语!与纪传相为出入。凡列侯将相三公九卿,其功名表著者既系之以传,此外大臣无积劳亦无显过,传之不可胜书,而姓名爵里、存没盛衰之迹要不容以遽泯,则于表乎载之。又其功罪事实传中有未悉备者,亦于表乎载之。年经月纬,一览了如。作史体裁莫大于是。而范书阙焉,使后之学者无以考镜二百年用人行政之节目,良可叹也。其失始于陈寿三国志,而范晔踵之,其后作者又援范书为例,年表皆在所略。【原注】姚思廉梁陈二书,李百药北齐书,令狐德棻周书,李延寿南北史皆无表志。不知作史无表,则立传不得不多,传愈多,文愈繁。而事迹或反遗漏而不举。欧阳公知之,故其撰唐书有宰相表,有方镇表,有宗室世系表,宰相世系表,始复班马之旧章云。【沈氏曰】救文格论云,作文莫难乎志,纪传一人之始末,表志一代之始末,非宏覧博物者不能为,其考订之功亦非积以岁月下能徧。自东京以后,典册既缺,人趋苟且。陈寿三国始不立志,姚思廉梁陈二书、李百药北齐书、令狐德棻周书、李延寿南北二史并因之不立志,其它诸史虽立志,而秕谬特多。夫无志不得为完史,有志而不淹贯不得为良史矣。
  陈寿三国志、习头凿齿汉晋春秋无志,故沈约宋书诸志并前代所阙者补之。姚思廉梁陈二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