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也。佛之服何所法哉?无所法则不足存矣。凡人之制衣服,将以蔽身,不得已而用刀尺,然与身相称非故为剪割也。今僧所谓九条、七条、五条者,取全幅之帛,矩断而缝之,为一大方,以容手则无袂,以挈振则无领,以敛束则无带,齐衽前后,与人身了不相附,横披而偏袒之,大抵如丐人所衣之状,而华之以磨衲,重之以金栏。有袖之衣反名之曰偏,无袖之衣反名之曰法,不知此法何取则也。苟以为法,则无施而不可,乃曰“袈裟非朝廷之服,钵盂非廊庙之器,削发毁形之人,不可厕诸侯之礼”,是乃戎狄自以为法,而非中华之正法明矣!凡僧人之护持其教者,不使一事一行少屈于人。譬犹两兵相交,而选锋失利,则来势崩坏,莫可禁止。其营私自利之计,遂遏而不行。故必有赴汤火、犯白刃、捐死以救之者。不然,或以巧言、机论移人主之意,必胜而后已。此皆君相不学先王之道,故为彼所燃耳。如逮法师之书,非特王谧不能折,自今观之,知其非者亦鲜矣!予故详说以辟之,岂好辩哉!亦不得已蔫耳!

  (宋孝武大明六年,有司奏曰:“浮屠为教,凌越典度,偃倨尊戚。宁有屈膝四辈而简礼于二亲,稽首众腊而直体万乘者哉?咸康创议,元兴载述,而事屈偏郜,道挫余分。今畿甸之内,容弗臣之人,阶席之间,延抗礼之客,非所以一风范、示景则也。臣等参议,以为沙门皆当尽礼虔敬,则朝徽有序矣。”帝从之。)

  圣人之道与天下共之,父子皆欲其慈孝,君臣皆欲其明忠,不私于一身也。佛之道独善其一身,不可以兼济天下。我自有出世之法,不著乎父子君臣之间,视人世之父子君臣,犹越人视秦人之肥瘠,以其所重者自为,而以所轻所贱者施于人,岂善道哉?其所稽首屈膝以为父兄者,又皆四海九州农工商贾之流,非有一日之素也。而不拜君父,是以君父不如农工商贾之流,抑谓君父为法外之物不足以当其。拜邪?人君南面而受朝,天下之真贤实能无不俯伏致敬,偃然当之。而重农工商贾之髡其首者,反不使之拜,岂非昏惑倒置之甚欤?宋有司之言当矣。

  (释彦惊曰:“孝武从大明六年至景明元年,凡四载,令拜国主,而僧竟不行。岂非理悖天常,使纶言徒设邪!”)

  天常者,天命在人之常理也。常理者,父子、君臣、夫妇之大伦也。父道、君道、夫道,于伦为尊。子道、臣道、妇道,于伦为卑。卑屈于尊,理不可易也。释氏毁弃人伦,不父其父,不君其君,绝天地配合生育万物之道,乃所谓乱常逆理之人,孝武之所恶而欲禁之者也。彦悰反以为理悖天常,岂非狠戾之甚欤?致拜国主之令,固常行之矣。考明瞻对隋主之言,及龙朔二年僧人上宰相状,则知宋武之时,其徒未有不设拜者。彦悰何据而云韶格不行邪?诚使有之,乃是当时立法不严,故奸猾顽顿者得以抗拒耳。如必不可屈,则宜投之四裔,使从彼教,以称其尊师奉道之心,不可使偃然自肆于中华,以为邪说之标的也。

  (隋炀帝太业中,令沙门致拜人主及官长。五年,南郊,广会群僚,佛道二众,依前侍立。有劝云!“条式久行,何因不拜?”沙门明瞻遂答曰:“僧据佛戒,不合礼俗。”帝曰:“宋武时僧何致礼?”瞻曰:“宋武狂悖,不拜便有严诛。陛下有道,不拜不惧显戮。”帝乃荆ō僧尼设齐人,别赐财物,因寝拜事。)

  隋炀帝自谓不喜人谏,乃好谀之主也。其心荒惑,固不能行良法以屈异端矣。偶然行之,又为谀言而变,非理有不可。盖炀帝非其人也。而明瞻之言,何谄之甚邪?炀帝敚太子之位,父未死而杀之,用兵嗜杀,游乐无度,以致于身首不保,宗庙覆亡。而明瞻方且以有道称之,无是非羞恶辞让之心,不可以人名之矣。仁赞以其能主张门邮,免于拜伏,便谓有功。盖佛之教本以利动人心,仁赞见其利不顾其义,故其颛蒙至此极矣。

  (明庆二年诏曰:“释僧离俗,但务贵高,坐受父母之拜,有伤名教。自今僧尼不得受父母尊者拜,所司明行法制禁断。”)

  有天地则必有万物,有万物则必有男女,有男女则必有夫妇,有夫妇则必有父子,有父子则必有君臣,有君臣则必有上下,有上下则礼义必有所措,非人以智巧强为之也。各归其实而名生焉,俾不乱其伦而教设焉。故圣人以名教为大也。佛以是为非法,乃自立一法,使父拜其子,母拜其女,长拜其幼,尊拜其卑,一切倒置之以为至道。而其身则父母所生,居君之土而食君之粟,终不能外是而自立也。有天下者,诚欲去之,则当批根断本,勿使能植。不然,而区区以法制禁其末度,犹恶草滋蔓,姑剪其叶,未有不复生者也。是故欲其致拜君亲,则必使之勿得出家,其已出家者避之为良民,其甚不从者徙之于西域,则中国无逢礼义伤民教之患矣。

  (龙朔二年四月,许敬宗宣劾,令沙门致拜君亲。僧威秀等上麦云:“若使反拜,事非国典,礼越天常。”上宰相状云:“魏氏太武信谗灭法,经于五栽,感疠而崩。赫连佩佛像背上,令僧礼之,后亦震死。且《易蛊》‘不事王侯’。《儒行》‘不臣天子’。况弃俗从道,而责臣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