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下以振孔孟不传之坠绪,所谓再辟浑沦。二程亲授其旨,又从而光大之。故天理之微,人伦之着,事物之众,鬼神之幽,与凡造道入德之方,修己治人之术,莫不秩然有条理,备见于易传、遗书,使斯世之英才志士,得以探讨服行,而不失其所归。河洛之间,斯文洋洋,与洙泗并闻而知者。有朱文公,又即其微言遗旨,益精明而莹白之,上以逹羣圣之心,下以统百家而会于一。葢所谓集诸儒之大成,而嗣周程之嫡统,粹乎洙泗濓洛之渊源者也。学者不欲学圣则已,如学圣人而考论师友渊源,必以是为迷涂之指南,庶乎有所取正而不差。茍或舎是而他求,则茫无定凖,终不得其门而入矣。既不由是门而入,而曰吾能真有得乎圣人心传之正,万无是理也。


用工节目

  道之浩浩,何处下手?圣门用工节目,其大要亦不过曰致知力行而已。致者,推之而至其极之谓。致其知者,所以明万理于心,而使之无所疑也。力者,勉焉而不敢怠之谓。力其行者,所以复万善于已,而使之无不备也。知不致,则真是真非无以辨,其行将何所适从?必有错认人欲作天理而不自觉者矣。行不力,则虽精义入神,亦徒为空言,而盛德至善竟何有于我哉?此大学“明明德”之功,必以“格物致知”为先,而“诚意、正心、修身”继其后。中庸择善固执之目,必自夫博学、审问、谨思、明辨而笃行之。而颜子称夫子循循善诱,亦惟在于“博我以文,约我以礼”而已,无他说也。然二者亦非截然判先后为二事,犹之行者目视足履,动辄相应,葢亦交进而互相发也。故知之明则行愈逹,而行之力则所知又益精矣。其所以为致知力行之地者,必以敬为主。敬者,主一无适之谓,所以提撕警省此心,使之惺惺,乃心之生道而圣学之所以贯动静彻终始之功也。能敬,则中有涵养而大本清明。由是而致知,则心与理相涵,而无颠冥之患。由是而力行,则身与事相安,而不复有扞挌之病矣。虽然人性均善,均可与适道,而鲜有能从事于斯者,由其有二病:一则病于安常习故,而不能奋然立志,以求自拔;二则病于偏执私主,而不能豁然虚心以求实见。葢必如孟子以舜为法于天下而我犹未免以乡人者为忧,必期如舜而后已,然后为能立志。必如颜子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然后为能虚其心。既能立志而不肯自弃,又能虚心而不敢自是,然后圣门用功节目循序而进,日日有惟新之益,虽升堂入室,惟吾之所欲而无所阻矣。此又学者所当深自警也。


读书次第

  书所以载道,固不可以不读,而圣贤所以垂训者不一,又自有先后缓急之序,而不容以躐进。程子曰:大学,孔氏之遗书,而初学入德之门也。于今可见古人为学次第者,独頼此篇之存,而论孟次之。学者必由是而学焉,则庶乎其不差矣。葢大学者,古之大人所以为学之法也,其大要惟曰“明明德”,曰“新民”,曰“止于至善”三者而已。于三者之中,又分而为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以至于齐家、治国、平天下者,凡八条。大抵规模广大而本末不遗,节目详明而始终不紊,实羣经之纲领,而学者所当最先讲明者也。其次,则论语二十篇,皆圣师言行之要所萃,于是而学焉,则有以识操存涵养之实。又其次,则孟子七篇,皆谆谆乎王道仁义之谈,于是而学焉,则有以为体验充广之端。至于中庸一书,则圣门传授心法,程子以为其味无穷,善读者味此而有得焉,则终身用之有不能尽者矣。然其为言,大槩上逹之意多,而下学之意少,非初学者所可骤语。又必大学、论、孟之既通,然后可以及乎此,而始有以的知其皆为实学,无所疑也。葢不先诸大学,则无以提絜纲领,而尽论孟之精微;不参诸论孟,则无以发挥藴奥,而极中庸之归趣;若不会其极于中庸,则又何以建立天下之大本,而经纶天下之大经哉?是则欲求道者,诚不可不急于读四书。而读四书之法,毋过求,毋巧凿,毋旁搜,毋曲引,亦惟平心以玩其旨归,而切已以察其实用而已尔。果能于是四者融会贯通,而理义昭明,胸襟洒落,则在我有权衡尺度。由是而进诸经,与凡读天下之书,论天下之事,皆莫不氷融冻释,而轻重长短截然一定,自不复有锱铢分寸之或紊矣。呜呼!至是而后可与言内圣外王之道,而致开物成务之功用也欤!


似道之辨

  或曰:今世所谓老佛之道,与圣贤之道何如?曰:似道而非道也。盖老氏之道以无为宗,其要归于清净,今学者修真炼气以复婴儿,诚为反人理之常。世固有脱事物游方外以事其学者,然其说末甚炽,固不待论。若佛氏之教,则充盈乎中华,入人骨髓,自王公大人至野夫贱隶、深闺妇女,无不倾心信向之。而其所以为说者大概有二:一则下谈死生罪福之说,以诳愚众,然非明识者莫能决;一则上谈性命道德之说,以惑高明,亦非常情所易辨也。夫死生无二理,能原其始而知所以生,则反其终而知所以死矣。盖无极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干道成男,坤道成女,二气交感,化生万物,此天地所以生人物之始也。人得是至精之气而生,气尽则死,得是至真之理所赋,其存也顺吾事,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