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出于徒隶,至小楷则又从粗入细,返俗还雅,故命之嘉名。法具名中,可以想见。

  行书之带笔,乃其过脉处,锋势与本文必有节奏,其字始有骨力。若其浑去不分者,狂草则可,不然败笔也。名家作家,但宁念本文,其锋势引带无意得之。不知者先已宁意引带,何暇分出本文?是以浑浑失之远矣。即有意分出,意又杂乱,临仿法书,至有引带诸字,直临本文,勿临带笔,本文成熟,带笔自随,随正文出,自然节奏。此临仿要诀,不可不知。

  学行草,须审古人引势来历,方得不谬。若但依曲效直,不问创法所自,势必以讹传讹,一字字画成花押,数传之后,不知笔画为何物。求来历如何,不得于真,求之篆隶,篆隶又异,多从章草,章草则杂用古文奇字,如之类,因古今通行,不知其怪耳。否则佳隹不分,左右一致,其可乎?能解乎此,方能理会粗识篆义之语。

  晋人行草不多引锋,前引则后必断,前断则后可引,一字数断者有之。后世狂草,浑身缠以丝索,或连篇数字不绝者,谓之精练可耳,不成雅道也。淳化帖第六卷首行蹈此失,其伪可知。至若悬针,用之绝少。后世妄书一篇数见者,不特非法,望之可憎。

  行草书中,引笔作实而重,用者偶然失所,可也,若本体作引而轻拂者,漫兴败笔矣,未可也。果能意到,必无此失。世之皮相者,去彼取此,此何以故?后失近乎轻清,前失入于重浊。重浊乃书中大病,如是取裁,未为非是。但须甄别功过,方为赏识。

  草书须刚柔相济乃得佳。直则刚,曲则柔;折则刚,转则柔;轻重捺笔则刚,首尾匀裹则柔。曲直转折易见,轻重首尾难知。主客分明,心手听令矣。字形实体,主也;顾瞻引带,客也。客过重,可;主过轻,不可。

  怀素自叙妙在骨力,是以人不可到。若但取狂荡,真野狐矣。

  学章草书多入粗俗险怪诸恶道,然草书之所必由也。作草祖章,便无苦气。挑剔最忌苦气。稍用章法,此病自远。

  书体流传,法非一代,代非一人。然徒拥其名而不见其形者众也。所可遵者,常取十体,欲著其妙,疏之下方。(详于母原,刻在长笺第九十六卷,因欲废彼,重录于此,似为重出。)

  一曰古文。本来之形,非古非今,不必始于何代。象其形似,交错成文。世用者虽今亦存,不用者虽古亦略。旁搜奇形异状,必有所据,始可下笔。或金石模糊,传写舛谬,乃得以意正之,虽未成书,而篆从此出。各体具在,不加强合,随小大,任方圆,匠意为之。后人取其一文,定为法度,矫众文而协同之,始有篇章结构。此文字之本原,不可废也。

  二曰古篆。三代之书,见于金石铭识,不能多有所考。虚象因篆而成形,实象因篆而废形。篆者,传也,传物理以至无穷也。前此未始有篆,其名其义,至是始立。然体裁异同,竹帛兴革,无法不具,世或求钟鼎于一律,则知大谬。有附义而成文者,有舍义而成文者。夏、商延于象形,周末渐于大篆。今所取者,谓之古篆,若雕戈文之类。虽不尽出于圣人之手,想当文晟之时,赏鉴家有谓蚊脚鹄头,定为夏书是矣。轨度典丽,即未必古始,断非后及。籀斯由来,结构由立,惜不多见,有遗恨焉。采其散见彝器者录之,聊备古法云耳。

  三曰大篆。石鼓十章,相传史籀作宣王猎碣,或谓秦穆公时文,虽无定据,必非秦下可及,即词藻亦岂后世可攻。汉无篆,则又去之更远,过此则益不能窥其门户,其周季书无疑。累代播迁,剥蚀殆半,后大为宝重。世主有以金填其文者,胡人剔金弃石,或遭杵臼之厄,或经修斫之异。剥落之馀,犹有不易者,在信体结构,自成篇章,小大正欹,不律而合。至若钩引纷披,作轻云卷舒,依倚磊落,如危岩乍阙。文施也异。用无定方,立有成法,圆不致规,方不致矩。可摸者仅三百馀言,赖前人释文能补其缺,遂为书家指归。

  四曰小篆。秦斯为古今宗匠。一点一画,矩度不苟,聿遒聿转,冠冕浑成;藏妍婧于朴茂,寄权巧于端庄;乍密乍疏,或隐或显;负抱向背,俯仰乘承,任其所之,莫不中律。大篆敦而圆,骨而逸,小篆柔而方,刚而和,筋骨而藏端楷。籀则简缩,斯乃舒盈,书法至此,无以加矣。唐李阳冰得大篆之圆而弱于骨,得小篆之柔而缓于筋。后世莫不由此而出,各就偏长,别立门户。及野火煨烬之后,泰山、绎碑可拓者二十馀言,世有徐铉摹本,而先秦之文仅存百一矣,反为所掩也。

  五曰缪篆。阳冰独步,缙云庙碑可为概代冠冕,若谦卦强作,遂入恶道。其自许云:李斯之后,直至老夫,因五百年是执绝响。汉人独印章擅美,而篆书无闻。杂王杂霸,刀笔如之。古篆隶真,一皆采摘,填满为式,是其用心。昔人刻符填篆用于婚媾契书,以革盗伪,非淳古之作也。

  六曰奇篆。采择杂体,就简避烦,趋逸去拙,其本来之形,与夫累代之制,皆不泥也。格借玉箸,体间碧落,情杂钟鼎,势分八分;点画以大篆为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