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将弁分道巡城,不得再加剽掠,违令立斩。兵士尚恃有原约,未肯罢手,及见有数人悬首市曹,乃敛迹归营,时已斜日下山了。
  郭威偕王峻入宫,向李太后问安,太后已泣涕涟涟。只因事成既往,无法挽回,不得已出言慰抚。威复面请太后,此后军国重事,须俟太后教令,然后施行。太后也不多言,惟命威为故主发丧,另择嗣君。威唯唯而出,令礼官驰诣赵村,检验故主尸骸,妥为棺殓,移入西宫。威部下争议丧礼,或说宜如魏高贵乡公即魏曹髦。故事,以公礼葬。威太息道:“祸起仓猝,我不能保护乘舆,负罪已大,奈何尚敢贬君呢!”乃择日举哀,命前宗正卿刘皞主丧,且禀承太后命令,宣召百官入朝,会议后事。
  太师冯道,最号老成,实最无耻。率百官入见郭威。威尚下阶拜道,道居然受拜,仍如前日,且徐徐说道:“侍中此行,好算是不容易呢?”威闻道言,不觉色变,半晌才复原状。语中有刺。旁顾百官,多半在列,惟不见窦贞固、苏禹珪二相。及问明冯道,方知二人从七里寨逃归,匿居私第。当下遣吏往召。二人不敢再拒,只好入朝。威仍欢颜与叙,请他照常办事,才得把二人忧虑,一概销除。
  于是共同会议,指定罪魁为李业、阎晋卿、聂文进、後匡赞、郭允明等人。阎、聂、郭三人已死,李业、後匡赞在逃,还有权知开封府事刘铢,权判侍卫府事李洪建,亦属从犯,尚留都下,立即派兵往捕,将他拿到,囚住狱中。冯道乘间进言道:“国家不可无君,明日当禀白太后,请旨定夺!”百官当然赞同,郭威也不能不允。文字中俱寓微意。大致议定,已是日晡,始退朝散归。翌晨由郭威会同冯道,诣明德门,候太后起居,且奏述军国大议,并请早立嗣君。太后召冯道入内商量了好多时,才由道赍着教令,出宫宣告。其词云:
  懿维高祖皇帝,翦乱除凶,变家为国,救生民于涂炭,创王业于艰难,甫定寰区,遽遗弓剑!枢密使郭威、杨邠,侍卫使史弘肇,三司使王章,亲承顾命,辅立少君,协力同心,安邦定国。旋属四方多事,三叛连衡,吴蜀内侵,契丹启衅,蒸黎恟惧,宗社阽危。郭威授任专征,提戈进讨,躬当矢石,尽扫烟尘,外寇荡平,中原宁谧。复以强敌未殄,边塞多艰,允赖宝臣,往临大邺,疆埸有藩篱之固,朝廷宽宵旰之忧。不谓凶竖连谋,群小得志,密藏锋刃,窃发殿廷,已杀害其忠良,方奏闻于少主,无辜受戮,有口称冤。而又潜差使臣,矫赍宣命,谋害枢密使郭威,宣徽使王峻,侍卫步军都指挥使王殷等。人知无罪,天不助奸。
  今者郭威,王峻,澶州节度使李洪义,前曹州防御使何福进,前复州防御使王彦超,前博州刺史李筠,北面行营马步都指挥使郭崇威,步军都指挥使曹威,护圣都指挥使白重赞、索万进、田景咸、樊爱能、李万全、史彦超,奉国都指挥使张铎、王晖、胡立、弩手指挥使何贇等,径领兵师,来安社稷。逆党皇城使李业,内客省使阎晋卿,枢密都承旨聂文进,飞龙使後匡赞,茶酒使郭允明,胁君于大内,出战于近郊,及至力穷,遂行弑逆,冤愤之极,今古未闻。今则凶党既除,群情共悦。神器不可以无主,万几不可以久旷,宜择贤君,以安天下。河东节度使崇,许州节度使信,皆高祖之弟,徐州节度使贇,开封尹承勳,皆高祖之男,俱列磐维,皆居屏翰,宜令文武百辟,议择所宜,嗣承大统,毋再迁延!特此谕知。
  教令读毕,郭威等与百官退入朝堂,择选嗣君。郭威宣言道:“高祖子三人,只剩一前开封尹承勳,今欲择嗣,舍彼为谁?”大众齐声道:“这是不易的至理,还有何疑!”郭威道:“众志佥同,我等就入禀太后便了。”随即率众出朝,再入明德门,进至万岁宫,面谒李太后,请立承勳为嗣君。”太后道:“承勳依次当立,名正言顺,但他自开封卸任,久罹羸疾,致不能起,奈何!”威答道:“可否令大众一见病状?”太后道:“有何不可!”便令左右入内,舁出承勳坐床,举示大众,大众才无异言。
  郭威顾王峻道:“这且如何是好!”王峻道:“看来只好迎立徐州节度使了。”威沈吟半晌,方徐声答道:“且至朝堂再议罢。”言下有不悦意。遂相偕出宫,再至朝堂,询问大众,大众却愿立刘贇。威亦未便梗议,但淡淡的说道:“时候不早,我等不应再入宫中,向太后絮烦,看来只好表闻罢。”大众又应声道:“甚善!甚善!即请侍中属吏草表便了。”威应声而出,众亦散去。及威归私第,便令书记草表,草就后,由威审阅,尚未惬意,再令改窜,仍然未惬,没奈何将就了事。无非是不愿立贇。
  越日入朝,百官统已在列,即由威取出表文,推冯道为首,自己与百官陆续署名,名已署毕,乃命内侍呈入。俄而得太后旨,召入冯道、郭威,允议立贇。命冯道代撰教令,择日往迎。冯道是个著名圆滑的人物,实是老奸巨滑。料得此次迎贇,非威本意。不如用言推诿,较为妥当;遂禀太后道:“迎立新主,须先酌定礼仪,就是教令亦须斟酌,俟臣与郭威出外商定,再行奏闻。”太后点首称是。道与威便即辞出,且行且语道:“郭侍中幕下多才,所有教令礼仪,请侍中酌定为是。”威笑道:“太师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