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魏兵俱抛戈弃甲,悉皆投降。王茂、陈刚遂传令叫军士将山口木石搬开。 

  早有报马来报道:“魏兵大败,元帅已追杀去了。”二人听了大喜,便一路随来。早已会在一处,忙将于烈解进中军帐来。萧衍见了,说道:“你今被擒,难逃一死,有何理说?”于烈道:“偶尔被擒,死则死耳,更有何说。”萧衍道:“吾今释汝回去,传与汝主,齐魏久已和好,不如宁息干戈,以免苍生涂炭。汝可能尽言否?”于烈道:“若蒙贤公不杀,于烈奏知我主,各守边疆,必使和好如初。”萧衍听了大喜,道:“若得将军肯尽言,以救生灵,百姓之福矣。”慌忙走下阶来,亲解其缚,赐以酒食,又与他鞍马归魏。于烈见萧衍如此施仁,再三拜谢。萧衍道:“望将军万勿食言。”于烈点头出营去了。王茂、陈刚入见道:“我二人费尽力气捉来,元帅为何轻轻放去?”萧衍道:“二将军立功已录簿矣。我今非轻轻放去,但念魏主一国之君,帝有西北,非小敌可尽图,今领雄师连得齐地,势不可遏。赖参军之谋,诸将之力,能观其动静之机,故先用轻兵挑之,次用火焚粮草乱之,而夺其气,故一战而成功。成功之后必恩威并济,兵戈方得宁息。若徒恃一朝之胜,只有杀戳,须知魏主虽败,所损无多,若过于骄矜,是激其有图复之念,则齐民未为受福。我今释一败将,导以和好之言,使他抱无故侵人之愧,则其心自屈,我再用谋以应之,当不战而自退矣。此释一人而济万人,变通伸缩之理,诸君不可不察也。”众将深服其言。 

  钟离守将许英见魏兵败走,萧衍成功,便出城迎接。萧衍入城,抚恤士卒。开仓赈济,民心大悦。又差人移会太和等郡,进兵合击魏主不题。 

  却说王珍国当日在阵上见主将李全已死,见城中兵将其心不一,知他不能固守,便不入城,只得从小路连夜逃奔。欲投钟离,不期魏兵进攻,钟离城下日日厮杀,军民不敢乱走。王珍国见不得过去,只得将马弃了,潜匿在山中等待消息。便日寻野兽捋毛生吃,夜宿山岩草木之内。忽一日腹中甚馁,正然寻食,见草中窜出一个野猪。王珍国见了大喜,道:“只此也够我吃一顿饱餐。”忙取弓搭箭,飕的射去,正中那野猪的后腿。那野猪负痛没命的望前乱奔,窜过山崖去了,王珍国便将弓箭插入袋内,曳枪大踏步赶来,却不见了野猪,便东张西望四下找寻。魆地里突然跳出一个蓝脸身长的牧童,双手使一条扁担,拦着路口,大喝道:“甚么强人,在此乱撞?往那里走,且吃我一下!”说罢,便上前照头打来。王珍国正然找寻,三不知被他截出打来,也就吃了一惊,忙用枪架住,道:“小子不得无礼!我是亳州大将王珍国,今被魏兵用计攻破亳州,我今投奔钟离,只因两下交兵,道路阻塞,不得过去,只得潜匿山中,候平静入城。今因直中饥馁,山中寻食,适才射中野猪,特来寻找。我非歹人,你为何阻我?”那牧童听了,大笑道:“这样说来,你是个丧师辱国败军之将,却还有何颜见人!不如待我打杀了你,往魏国去献功罢。”王珍国听了大怒,喝道:“你这村牧乳臭,有甚本事,敢出言无状?”牧童又大笑道:“有本事没本事,你只赢得我手中这条扁担,我便放你去寻野猪。若赢不得,休想过去!”王珍国勃然大怒,心内一似烈火添油,大吼一声,摇开丈二点钢枪直刺过来。只见那牧童笑嘻嘻的不慌不忙将这根黑漆镔铁打成的一条扁担上前隔开,只使得呼呼的风响。二人在山坡前一往一来,斗经八十余合,王珍国不能讨得他半点便宜,只暗暗喝采。又杀了一会,便将枪架住了他的扁担,说道:“你的本事我也尽知,但我远来腹中甚饥,你今逼我穷寇,乘人之危,非大丈夫所为也。”那牧童便收回铁扁担,笑说道:“我逼你做什么,因见你是个武将,想试试你的本事,又要试试我的本事,故此激你与我赌斗,看我两人的本事何如。今杀了这半日,你的枪法固好,我的扁担却也不丑,正是一对好汉。你的腹中既馁,快同我到家中去吃饭。”王珍国听了,满心欢喜,道:“如此多感盛情,且寻了野猪去。”二人便一路找来,只听见深草内不断哼响,忙入草中,只见这野猪着箭跑得力乏,一堆儿跌倒,只是乱哼。那牧童用扁担一下结果了,用手提着后腿,便领了王珍国到家,入了草堂作揖毕,忙入内与母亲说知,随即收拾出便饭来同吃。 

  吃完,王珍国便问道:“请问大哥尊姓大名,如何学得有这般武艺?”那牧童笑着说道:“我姓昌名义之,祖籍是乌江人,移居于此,今年十八岁了。自幼亡过父亲,家中只有老母。因家道贫寒,无事可做,只日在此山中牧牛砍柴,养活他。我一日在山中草地上睡觉,忽梦见一人教我武艺,又将水一碗与我吃了。醒来却一一记得明白,就在山中将一株大松树拔起折做两截,学梦中所授之法,将松木转动,一毫不差,自此力气日增。因这松木传动不便,积凑了银子,在铁铺中打成这条浑镔铁扁担,长有一丈,重有一百二十斤,又可挑柴去卖。只这两条大水牛每日出工见他走得慢,我将粗麻绳前后套络,用这条扁担只一肩挑向山中,他自去吃草,我便在山中使扁担耍子。不期今日遇见将军,得罪,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