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不得生,何乐之有?”梁主在法座上听了即合掌说道:“汝等释子,何习外道,存常邪见而议?最上乘妙法,据汝所解,即色身外别有法身。离生灭求于寂灭。又推涅槃常乐。言有身受者,是执死生贪爱世乐。我今当汝说佛,为一切迷人认五蕴和合,为自体相分别一切法。为外尘相,好生恶死,念念潜流,不知梦幻虚假,枉受轮回,非常乐涅槃,转为苦相,终日驰求佛愍,此故乃是涅槃真乐。杀那无有生相,杀那无有灭相,更无生灭可灭,是则寂灭现前。当现前之时亦无现前之量。乃谓常乐。此乐无受者,岂有一体五用之名。何况更言涅槃禁伏诸法,令永不生,乃作谤佛毁也!当听吾偈: 

  无上大涅槃,圆明照常寂。凡禺谓之死,外道执为断。 

  惟有过量人,通达无取拾。以知五蕴法,及以蕴中我。 

  外现众色象,一一音声相。平等如梦幻,不起凡圣见。 

  不作涅槃解,分别一切法。不起分别想,劫火烧海底。 

  风鼓山相击,真常寂灭乐。涅槃相如是,吾今为汝说。令汝舍邪见。 

  梁主说偈毕,众僧闻言,皆大欢喜,踊跃作礼。齐声念佛。梁主下座绕佛三匝而入后殿,自到禅房中做工夫去了。 

  时有尚书何敬容,见梁主舍身好佛,因私谓人说道:“昔西晋祖好尚玄虚,使中原沦没。今上崇信佛教,江南亦将为戎狄乎!”不久有人奏知梁主,梁主大怒,削其官而罪之。未几赦免。当时有人笑何敬容不能面陈而私自议论,则不忠其矣。梁主知而不悟,罪之而不杀之,君臣如是,国祚焉能久乎?史官有诗叹道: 

  背议如何不面陈,削官又免法胡申。 

  览遗若论君臣义,君不君兮臣不臣。 

  却说萧渊明、萧会理等奉了梁主之命,挑选士卒共有三十余万,择日出师望河南进发。一路上三军浩荡,旗仗遮天,不一日早到了悬瓠。侯景接见过,遂合兵进攻彭城。彭城守将自知非敌,不敢迎战,只闭守城池,星夜差人求高澄发兵来救。高澄因前遣了元柱等追杀侯景,不期侯景割地求救西魏,宇文泰遣将救援,被侯景用计合攻,将元柱之兵杀得大败而还。高澄正与谋士定计,忽又报说:“梁主遣二王为帅,统领雄师战将三十余万以助侯景。共合兵攻打彭城,日夜不息,彭城危在旦夕,望大王速发精兵救之。”高澄见报大惊,一时无措,只得又遣大都督高岳救彭城,金门郡公潘乐为副帅,即整军马而行。忽有陈元康奏道:“大王何不量人使人,独不记先王遗命而有慕容绍宗乎?又何虑侯景猖獗也!”高澄听了忽然醒悟,因而大喜,即传旨加慕容绍宗为东南道大行台,与高岳、潘乐引兵来救彭城。又一面使廷尉卿作檄文一道打入建康。慕容绍宗领旨,匹马赶上高岳等,将兵马分为三队,以韩轨为先锋,高岳为前队,潘乐为中队,自己为后队,连夜进发,直奔彭城。 

  早有探马来报侯景道:“高王遣韩将军来救彭城,其锋甚锐,请大王分兵拒敌。”侯景笑道:“韩轨憨猪肠儿,何足惧之。当使他片甲不回。可再去探来。”不一时报道中队是高、潘二人领兵。侯景大笑道:“借兵为勇,无能为也。”遂即传令各营各队将兵马一半攻城,一半迎敌。分遣已定,侯景绰枪上马,督引战将摆开阵势以待。忽又哨马飞报至前,报道:“高兵后队大将军旗号上写的是慕容绍宗总督三军,随后就到。”侯景正在马上驰骋威风,使梁兵将钦服,忽听慕容绍宗领兵即至,不觉弃枪,双手攀鞍,一时神色变异。隔了半晌方大声说道:“谁道鲜卑儿使绍宗来?今他若来,则高欢如未死耳。奈何,奈何!”说罢下马入帐,遂使人传示诸将以及梁兵将道:“若交战时高将败走,切不可远追。不过二三里为限。”梁兵将闻了此言,俱暗暗掩口而笑,笑侯景懦而怯战。 

  不一时慕容绍宗全军已到,屯兵在橐驼岘。梁将羊侃劝萧渊明乘其远来疲弱,出兵击之,萧渊明不听。次日天尚来明,忽慕容绍宗率将直冲入梁阵郭凤营中。此时萧渊明宿酒未醒,及醒不能起身,只叫诸将速救速救。众将见主将如此,一时不敢骤出。侯景闻知,忙使赵伯超去救。赵伯超引数千人杀来,被潘乐迎住厮杀,侯景见了即领铁骑助敌,两下金鼓齐鸣喊声大举。此时梁将见杀得热闹,胡贵孙一马杀入高阵中,如入无人之境,斩高兵二百余级。慕容绍宗见梁兵精悍,锐不可当,疾忙暗暗麾动令旗,引军诈败,自己将兵马分为两翼。一时高兵见了旗号便各自退走。梁兵不知是计,便乘胜一齐追赶。侯景正战间,忽见高兵将纷纷退走,梁兵在后追杀,忙在马上使人大叫道:“高兵诈退,不可远追。”梁兵将正在得胜之际,那个肯依,只低头深入。萧渊明,萧会理恐追兵有失,亦率轻骑来接应。追不上五里,早被慕容绍宗引着精兵从橐驼岘左侧一齐杀出,如扇开合,将梁兵裹在中间,紧紧围住。梁兵方大惊乱窜,首尾冲突,只杀不出围来。慕容绍宗只使人叫:“快下马投降,免遭杀戮!”梁兵听了只得抛戈弃甲,伏地乞降。萧渊明、萧会理,赵伯超、胡贵孙等俱被生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