愆,是可立致人天,往生敬上矣。臣之愚见如此,不识可能有当于圣心否?”梁主听了细细想了一番,不觉大喜道:“贤卿妙论允合朕意,准卿所奏。”遂降旨旌行。一时旨意下来,谁敢抗违。诏到所在地方,庵观寺院俱命立坛场,追荐郗后,作千日道场。俟完满之日,有司启奏赏赐僧众。 

  且不说远处寺院中,只说建康城里城外有上千整百的庵寺,又且在帝都之下,又是奉旨的事情,就忙得这些僧尼道士日夜奔走。倒做一件苦事,先前还大家有兴做去,指望有些利益,到了后来只有用去的银钱,并无进益的布施,渐渐索然无味,不但自出己财各自辛苦,反有官员侍从不时到寺中来拈香拜佛,润斋请供。若有些不到,迟慢之处,还要受随从之人秃长秃短的乱骂道:“你是吃了十方施主的钱粮,受了朝廷的勅建,是应该承直的!”请了他还讨得许多不快活,弄得这些和尚日间拜佛,夜里收拾,辛辛苦苦,皆背地里叫苦连天,咒骂不了。 

  且说梁主自降旨之后,自己也在宫中斋戒沐浴,树立坛场,召了几十个有戒律的高僧。梁主同着昼夜捧诵经典,真是皇宫之内香烟不绝,烧化的纸钱何曾断歇。做到百日以外,梁主忽视朝,说道:“朕会做此道场可谓尽心致敬,又旨僧众作此因果,佛天自能鉴知,佑我郗后矣。只不知各寺中僧道可能一一虔诚以体民念,心甚忧之。”朱异又奏道:“此何足虑,陛下只消巡视建康各寺中,一则瞻礼黄金法相,二则见陛下之诚,三则警戒僧众有不虔诚者治之,则公私两尽也。”梁主听了大喜道:“卿言正合朕意。”遂传旨同着近臣不备法驾,只乘马而行。先在城内寺观中看起,不一时传闻梁主要来各寺中拈香,便惊得这些僧尼道众屁滚尿流,恐怕梁主到寺见了差处取罪不小,却又要迎留款待,多这一项使费,当家和尚俱担着干系。梁主每到一寺,就有本寺当家和尚、说法长老远迎接出,并进呈寺内做法事的和尚花册簿,以便查考。不到一日将城中寺院俱已看完。梁主见各具虔诚,心中甚喜。忽又一日梁主出了城外,上了蒋山,又到钟山各寺来。一路上果听见远林内钟鼓沉沉,满山中香烟缕缕。梁主在马上十分欢喜,因顾左右近臣说道:“朕仗此功德,必有利益。”不觉到了道林寺,道林寺僧远迎跪接。 

  梁主进了山门,到了大雄宝殿拈香,和尚拜佛,众僧人撞钟击鼓,搦管吹笙。梁主拜完坐于殿中,住持献上做法事僧员名簿。梁主看去,只见上写着:“说法大师宝志公”。梁主一时见了口中连念:“志公,志公。”念了数遍沉吟不语了。半晌方说道:“此僧名字,却像是何处见来。”因低头忽然想起是当年寿阳城李宪所举广度和尚偈中有“志公”二字。一时想得明白,不觉喜动天颜,暗想道:“今有其人,此僧必有可观。”遂问住持僧道:“这花名簿上的志公可在寺中么?”住持见问忙俯伏奏道:“志公长老虽在寺中,却先已入定。不知驾临,失于迎接,望陛下恕宥。”梁主道:“既在寺中入定,不妨宣来见朕。”住持又奏道:“法师入定,定中一如木偶,百唤不回。作七七之功,功完方才出定。”梁主又问道:“今在几七矣?”住持道:“今在五七未回。”梁主道:“既如此,可引朕亲去一观,看是如何。” 

  住持忙起身同着梁主走入禅房。只见那宝志公双目合住,趺足盘膝端坐蒲团,威仪十分可敬。梁主看了因不便惊他,忽见志公在定中,口内念着道: 

  我今滔滔自在,不羡王侯卿宰。四时犹若金刚,苦乐心常不改。 

  法宝逾于须弥,智慧广于江海。不为八国所牵,亦无精世懈怠。 

  任性浮沉若颠,散诞纵横自在。遮莫刀剑临头,我亦安然不采。 

  梁主听罢大喜,知其不凡,肃然起敬。这志公念完方开目,立下禅床,向梁主问讯道:“不知圣主来临,小僧有罪。”梁主赐坐说道:“朕闻圣僧当以度人为念,今吾师亦曾度人么?”志公道:“未出母胎,度人已毕。”梁主道:“若是如此,朕何不见?”志公道:“尔若一切不见,是名真见如来。”梁主又问道:“朕于昔年,见云光讲法上天雨花,不知此花从天得耶?从地得耶?从人得耶?”志公道:“俱非也。”梁主道:“却从何得耶?”志公乃举手合掌道:“如是,如是。”梁主又问道:“元始以来得成佛道,至于今日不能成佛。朕欲修行,佛远乎?佛近乎?”志公说道:“面门出入,应物随情,自在无碍,所作皆成,了识本心,识心见佛,是佛是心,是心是佛,念念佛心,佛心念佛,心即是佛。除此心佛,更无别佛,欲求成佛,莫染一物。入此法门,端坐成佛。到彼岸,已得波罗蜜。”梁主听了不能深解其义,然见志公出言吐气,的有根源,愈加起敬,遂屏去左右,将郗后死后受孽变蟒,求朕超拔细细说了一遍,道:“朕闻功德可以消愆。朕今令天下僧道作此功德,不知可消此冤愆否?”志公道:“陛下以此而求解脱,未消旧愆而新愆又增矣。”梁主听了大惊,忙问道:“这是为何?”志公道:“亲莫亲于夫妇。今郗后之求陛下,陛下为他解释冤愆,以夫妇之好也。今遍令寺僧启建法事,伤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