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香盘,待我兵到。此时朝廷若宽我三日限期,必定克复汴京,迎回圣驾,然后进取燕云,直捣黄龙,报复国雠,迎取先帝、太后回朝。此乃是我平生之愿,有何异心?皇天后土,可表我心。”言毕,呼天叫地,气堵咽喉。两行吏卒无不动情。万俟卨亦无言可问,喝令狱卒:“不要听他胡说。快写招服便罢,若是不招,性命只在目下。”岳飞被他刑苦不过,谓万俟卨曰:“与我纸笔,待我亲供,死当瞑目。”万俟卨、元龟年大喜,即令吏典递与飞纸笔墨砚。
  岳飞接了,从头至尾,写下一张,递与万俟卨。招词曰:武胜定国军节度使、神武后军都统制、湖北京西路宣抚使兼营田大使、节制河北诸路招讨使、开府仪同三司、太尉、武昌郡开国公岳飞状招右:“飞生居河北,长在汤阴。幼日攻书于河内,壮年掌握军马于淮西。闻知明主中兴,草莱后进。正值宣抚版荡艺祖之洪基,复遇靖康飘散皇都之大业。三千粉黛,一日遭胡狗之凌;八百胭脂,霎时被臊狐之贱。万民切齿,群宰相依。幸获圣主,龙飞淮甸,虎据金陵。帝室未完,乾坤绝造,就不想二帝埋没于黄沙,却乃纵奸臣擅施于威福。丞相专主通和,将军必争用武。因斯宣回四镇诸侯,故以罢去八方守将。位虽进至三公,权却退归两府。其韩制置畏权而惧势,张枢密借命而顾身,刘锜志守江南,沂中心抛淮北。岳飞折矢有誓,与众曾期东连海岛,学李责力跨海征辽;南及滇池,仿诸葛七擒七纵。南延葱岭,习班超辟土开疆;北平流沙,似平仲添城立堡。先俘胡虏,干廷拜舞。次迎帝母,内殿安然。
  方表中原一统,始为天下独尊。仍满飞心,可全于志。昔者群雄并起,胡马纵横。区区奋身田野,擒草寇于邻州;注籍戎行,杀张超于迸郡。王索树兵于太行,兵临即便擒来。女真驱众入金陵,马到就皆遁去。戚方本吾家叛将,鞭指看人马荒奔;王善乃我土群雄,旗挥处狼烟自息。觑杨鹞子如手中之物,睹张莽荡如脚下之尘。四太子不敢正视中原,十大王焉能偏居一水。郾城厮杀,砍番虏将尸积堆山;汴水相持,戳倒胡兵血深似海。北方闻我兵进,人人身摇胆破;南岭见吾旗至,个个手乱脚忙。朱仙镇上,百千铁甲奔逃;虎将麾前,十二金牌召转。我则辞兵退职,予乃入陇耕耘。因非和议,有贼权奸。为复故疆,乃诛忠直。诱人告吾谋及,将飞赚入监牢。千般供辩,并无抱怨朝廷;万种思量,岂敢辜忘圣主。飞今死去,阎罗殿下,知我忠心。速报司前,本无反意。天廷不昧,必有相府奸臣,难分皂白;地府有灵,定取大理寺官,共证是非。右飞所供,并系的实。如有虚诈,愿伏具刑。不词。绍兴十 一年十二月岳飞供状。
  万俟卨、元龟年二人,观其招状不是服辩言词,喝令狱卒:“须下无情拷问。”岳飞被其百般吊打,无处伸冤。父子各在一监,三人俱不得相见,各另拷打,此苦何当。似这等冤枉,谁人不知,只无一个敢向前说一屈字。那时奸贼秦桧专国威权,欺君罔圣,但有一事吩咐,谁敢不从,生死从流,只在眼下。
  因此王贵、董先、于鹏、孙革等怕死,从他所使,来证岳飞,谁敢出一言说他无此事者。时有大理寺卿薛仁辅、寺丞李若朴、何彦猷众人到相府,告秦桧曰:“岳飞之事多有不明,伏望丞相与其辨之,庶不冤枉。”桧曰:“汝众人安知其有冤枉?”仁辅曰:“朝廷中外皆知之,何独我数人乎?”桧大怒,拂袖而入。次日,薛仁辅等皆被贬黜。判大宗正寺赵士僚谓秦桧曰:“我体访岳飞之事,委的冤枉。今日中原未复而杀忠臣义士,此实弃忘二圣于塞北,而不欲恢复中原之故地也。我今愿将家下百口性命保之,若果有此事,我之一门情愿受死。”秦桧不听其言,复奏贬之。
  却说枢密韩世忠知岳飞父子之冤,乃亲至丞相府,谓桧曰:“我素知岳飞父子心实无此事,休要屈人。”桧曰:“岳飞之子岳云与张宪画谋还其父兵柄,事虽不明,观其事体莫须有?”世忠曰:“只这‘莫须有’三字,如何服得天下人口?”因大怒而返枢府。次日,复抗疏言:“秦桧通情金国,专主和议,每自欺压人主,政事纷纷出其门者,殆无虚日。陛下若不早正之,恐致误国,悔无及矣。”疏上,秦桧知之,使台臣劾奏其非,高宗不听。世忠见不容于桧等,连疏求罢去官爵。高宗见其切于乞退,乃允其请,遂罢为醴泉观使,封福国公,进封咸安郡王。世忠自此闭门绝客,再不言兵事,每日乘驴携酒,引着儿奴,游于西湖,澹然自乐。平日相知将帅,罕得会面。又有一个不怕死的民人刘允升,上言诉岳飞之冤。报入丞相府,秦桧大怒,将刘允升拿送大理寺狱勘问与岳飞同谋反,死于狱中。

  
  






第六十六回 秦桧矫诏杀岳飞


  话说秦桧将岳飞父子并张宪拷问两个月,而飞竟无服辞。
  又见多人说他冤枉,会年除日,桧自都堂出,在于暖间中独坐,闷闷不悦。其妻王氏来与同坐,向火于东窗之下。偶有使女捧上柑子一盘,秦桧取一个在手中相视,心下忧疑不决,将柑子用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