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头垢面赤脚,带着手铐脚镣,好似枉死的恶鬼一般。少华乃是宽宏大量之人,想起他昔年,比着今番,不觉伤感,遂向刘奎璧言曰:“伤哉,刘爵主。平日所为过份,不意受此苦楚,实可伤感。”刘奎璧自囚禁至今,从来未见天日,惨不可言。今见上面三位一位正是皇甫少华,坐在客位,满望救命,遂不顾羞耻,上前叫曰:“皇甫贤兄,昔日小春庭失火,弟同家母往外祖母家中避祸,不知其详。及老伯征番失陷,弟亦曾寄书与家父,保救令尊﹔奈山东巡抚奏称令尊降番,为攻城向导,故朝廷不肯开放。及征吹台山,乃奉旨差遣,不得不来。所写供状,实系受刑刁过,屈打成招,贤兄休信为真。可怜弟禁在士牢,受尽苦楚,宿食总在一处,从不见天日,求生不得,求死不得,惨难言尽,望兄高抬贵手,释放回京,满门感激不尽。”说罢,连连拱手到地,眼含泪痕,依依欲泣。少华曰:“刘爵主,尔心肠恶毒,若放回去,必另生事端。但尔虽不情,我究何忍?”乃对韦勇达求情曰:“望兄看弟薄面,免禁土牢受苦,可禁在空房,日日使其饱暖,弟受思不浅。”韦勇达大喜曰:“贤弟如此大量,小弟怎不作情!”就令四名喽啰日夜照顾,勿容逃脱,仍带镣锁,禁在一所空房,衣食毋使缺乏。刘奎璧闻言,叩谢少华曰:“贤兄豁达大度,不念旧恶,弟自量该受苦楚,愧悔无及。”少华立起身来,令喽啰扶起,遂押进空房,取水与他洗净身体,并取了陈旧的衣服与他穿上,日食两餐,俱得饱食,比平日享用不少,深感少华的大恩。

  当下三人畅饮,少华说起孟小姐行刺投水的事情,馋浩、勇达称赞曰:“贤弟家门有幸,孟小姐这等节烈,果然罕有,贤弟只好娶刘小姐为正室了。”少华曰:“孟氏如此节烈,我正该终身不娶,方为正理。且刘氏不过一时戏言,况又是仇人之女,怎好完成。且侯异日娶下一妾,以传宗袍而奉双亲,留着正室报名孟氏,方是本心。”熊浩曰:“孟氏既死,亦不必如此,就娶为正室何妨?”少华曰:“我但凭本心,即妥娶妥,亦须家父回来,再守孟氏三年之丧方敢,此事才是大丈夫所为。”韦勇达赞曰:“贤弟夫妻,可谓义夫烈妇,世无其匹。”少华曰:“此乃为人本份,何劳褒奖。弟本旧便要起身进京。”韦勇达曰:“求要再留二位几天,只恐误了投军的日期,不若来日起身为妙。”是日饮至午后,方才散席。

  少华入后寨辞别母姊,来日便要迸京。尹氏曰:“孩儿此去,须要留心,倘能得胜,父子回朝,好娶卫氏为妻。”少华曰:“娶妻之事,容日后日商议罢。”遂退出聚义厅,唤吕忠问曰:“尔年纪己大,未知可跟我进京么?”吕忠曰:“老奴自当跟随,怎敢辞劳。”韦勇达曰:“不可,吕忠年老,怎经得京城严寒。我有名勇校,一唤李猛,一唤丁宣,做事勤紧,且能劳碌。我要这二人随尔进京,路上若有甚事,办可相助。”即唤李猛丁宣来。顷刻间,李猛、丁宣来到,向三人叩头。熊浩见此二人年未三旬,膀阑馁圆,颇有气力。韦勇达对李、丁二人曰:“尔等须小心跟随皇甫公子与熊相公进京,日后我自有重赏。”李、丁两人领命退下。

  次早,韦勇达齐备酒席,与二位饯行。少华又入内辞别姆姊,小姐曰:“贤弟若得出头日子,愚姊亦要随征救父。”少华骇异曰:“姊姊乃是女流﹔且水面波浪不测,岂可同往?”小姐曰:“我只尽一点孝心,怕甚波浪,贤弟只管奏请从征,不必疑虑。”少华曰:“这却容易,但吕忠留此伏侍母姊,免他奔波为要。”二人允诺。少华就此辞别,同熊浩上马,李、丁二人背上行李﹔韦勇达送到路口分别。韦勇达叮嘱少华曰:“贤弟此行,若得中试,千万奏请招安,使愚兄得赎前罪,切莫忘怀。”少华曰:“满门受兄大恩,正难报答,如今一事嘱托,怎不尽心?”两下手分别。

  主仆四人晓行夜宿,二路赶紧进京。至正月半后到京,租了一所民房安歇,忙写了投军状,熊浩据实陈明,皇甫少华亦称岳州府平江县人氏王少甫,字松华,年十八岁。各备举一封,早饭后问到兵部衙门,投下军状,洼入花名册,然后寓静候考试,不表。

  且说郦明堂忽一日寻思:丈夫未知可曹来报名否?即令人取投军花名册前来细看,乃见了王少甫姓名,心疑必是皇甫少华改换名姓,即将花名册带进内堂,密向素华曰:“这一名王少甫字松华的,谅必是丈夫假名。”素华曰:“怎见得是他假名呢?”郦明堂曰:“除去一个松字,岂不是皇甫少华么?况且年岁十八,又是相同。且同来这个熊浩,亦是平江县人,又是庚午科武举人出身,必是英雄,办来冒险投军,定是丈夫的好友。不日考试,我便知端的。”素华曰:“小姐说得极是。”

  光阴似箭,已近考试。三日前成宗早朝,郦明堂出班奏曰:“年奏旨招募英雄,定于二月初一扫考试。今试期已到,理合请旨钦点大总裁,以便考试。”成宗曰:“此事系卿所奏,武官又属兵部管辖,自然卿作大总裁,何须另点。”确明堂笑曰:“超选英雄,务要秉公递选真才,若一人作总裁,易于作弊。乞再点一二大臣同考,方服众心。”成宗赞曰:“卿既如此过谦,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