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罢,荣兰背了包裹,主婢出了房门来,轻轻把门掩上。此时已是四更后,幸有星光,认得路径。荣兰辨识锁匙,把一路栅门俱开,来到花园,已开四重门复把外门锁亦开下,将锁连那把钥匙。俱放地下,只有门棍不能移下。令荣兰速往盗取有鞍子一匹马来,主婢同乘,好好赶路,方能不被家人赶着。荣兰领命,不一时牵了一匹带鞍子的黄骡马,来到孟小姐面前,遂向前把门棍取放地下,整了整包裹,将马带出门来。小姐将门掩好,主婢一同上马。小姐坐在马后,恐荣兰跌下,一手揽住荣兰,一手执了鞭。把马加鞭。那马发开蹄,豁喇奔向前途进发。奔到黎明,已走到五六十里路,不便同乘,即令荣兰步行相随。路上吃了千粮,赶到天晚,已有百余里,料家人追赶不着,方投客店,寻了厂房,两张牀安寝,次早起身,不表。

  且说那潘发虽是看守花园,不在更楼,却在内园书房内睡卧,是日天将黎明起来,忽见园锁并一把钥匙丢在地上,门棍放在一边,大吃一惊,忙拾起锁并钥匙入内来,一路五重门锁俱开,王通幽香阉,忙回自己房前敲门,其妻春香开门出问曰:“何事如此慌急?”潘发曰:“如此如此,恐小姐房中聘礼有失。”春香曰:“待我前去报知,恐贼尚躲在楼,亦未可。”潘发曰:“不差。”春香忙奔到阁下,大叫荣兰,叫了好久,映雪在牀惊醒,间曰:“何事如此着急?”春香在楼下曰:“只因花园外门门锁直开到幽香阁,恐失脱财物,烦姑娘代报小姐,着速查明。”映雪闻言曰:“知道了,你可退出,待我裹明。”即忙披衣开门,连叫荣兰,并不答应﹔奔到房门前一推,原来房门却倒扣上的,心中骇异曰:“莫非主婢逃走,故连日假做欢容?”急开门扣,进房把小姐几个首饰匣开看,并无一件,方省悟曰:“谁知小姐存心逃走,真是节烈!我却错认他失节,我真痴呆。”即慌忙下阁,奔到孟士元夫妻房前,就在窗前低声叫曰:“老爷、夫人,快快起来,小姐同荣兰逃走了!”孟士元夫妻已醒,一间此言,急得手足失措曰:“女儿好无良心,要走须当早走。今受了聘礼,刘奎璧必奏我欺君匿女重罪,性命必不保。”夫妻穿了衣服,令女婢密报公子。女婢领命而去。

  孟士元奔到上阁房,原来苏映雪己同公子并苏大娘先在房中。孟公进内,寻见刘家聘礼俱在,惟有自己首饰半件无存。苏大娘见案上这纸福,却未知何物,即取付夫人解开,那封书落在砖上。苏映雪拾起,送与夫人,执在手中,先展开画图一看,果是真容一般﹔后看了诗句,曰:“难得女儿孝心,留此形象与我解闷。然不知睹物思人,令我直欲肠断!”孟士元慌曰:“且看书中有甚言语。”遂拆书细看,哭曰:“女儿怎样如此忍心抛弃双亲远离,却又深心留下移花接木之计,救我性命。”孟嘉龄向前看过泣曰:“都是爹爹自误,我知妹子怎肯降志辱身?今事已如此,只得依计替嫁,方不有误。”夫人亦看了书信,暗想苏映雪好造化,得这等良缘,乃曰:“此计极妙,苏映雪姑娘人物又好,才学又高,妆来恰切。”即将书付苏大娘曰:“请贤母女看书。”苏大娘接过一看,映雪惊得魄魂飘荡,暗恨小姐,此书明是徐庶走马荐诸葛,叫我出来呕血,我想肯辜负梦中誓盟改嫁?乃哭曰:“刘奎璧逆贼陷害姑爷,满门拆散,今又迫得小姐远遁,难料存亡。奴受孟府大恩,自恨女流,不能代小姐报仇,已为不义,怎肯嫁与刘贼?要观皇甫公子人物端厚,乃贵人相,日后必出救父,奸贼终必败露。那时刘贼全家尽作刀头之鬼,我想肯与奸贼同死?老爷可上表实奏小姐守节逃走情由,我断不肯前去同死!”孟士元惊慌曰:“我受了刘家聘礼,今若实奏,就是匿女欺君大罪。幸你才貌与小姐彷佛,正当代嫁,救了我满门。姑娘可就此听我夫妻认为亲女,不可推辞。”苏大娘暗喜有此好机会,求之不待,反要推辞?即安慰曰:“我们母女受孟府满门大恩,正当代嫁以报德。”说罢,即附耳低言曰:“我们小户人家,难得有此良缘,岂可推辞,误了终身大事。”遂强扯其袖曰:“速上前拜老夫人老爷为父母。”映雪此时苦在心头难说出,暗恨生母喜作岳母,只怕尔失却了女儿。待我临嫁,带一把短刀刺死刘奎璧,替小姐夫妻报仇﹔然后自刎,以全名节,免得被捉受辱。

  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九回 苏映雪行刺技术 刘奎璧夺妻中伤

  却说苏映雪主意刺死刘奎璧,然后自刎,免得受辱﹔遂拭了眼泪,假说曰:“不是贱妾推辞,奈此乃小姐的姻缘,妾怎好乘闹中争夺,是以推托。”孟士元夫妻曰:“小姐今已逃出,你肯代嫁,便是报恩,怎说夺婚?”映雪曰:“既如此,女儿就此拜见老爷夫人为父母。”孟士元夫妻曰:“女儿何必多礼。”苏映雪拜了八拜,立起身来。孟嘉龄亦上前行了兄妹礼,方氏亦认了姑嫂礼。士元等下楼,吩咐合府女婢,称映雪为小姐,不可使外面家人知道代嫁之事。众婢领命,暗道苏映雪好命,得此良缘。苏大娘更喜,嫁女不费分文。当下韩氏终溺爱不明,对丈夫曰:“今既有金蝉脱壳之计,苏姑娘肯代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