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朝太宗到了大雪之夜,犹至赵普家叙谈,至今传为佳话,称其君臣相得。卿何推辞?”郦相曰:“彼时太宗与赵普俱曹年迈,故无闲话﹔今陛下与臣皆年轻,不合议论。请陛下回宫为是。”成宗大喜曰:“朕若肯与臣言谈,无不以为欣幸,卿却以狂言推辞,其铁面无情,令朕敬服。”吩咐权昌燃灯回官。权昌点了灯烛,成宗起身,郦相送行﹔帝回头拦住曰:“夜深了,先生免送,各从其便。”郦相曰:“君臣之礼难废。”遂送出阁,帝即回宫。郦相进内,令人役灭了灯烛自已闭了房门,宽衣上牀,自思帝果明哲,深服礼义。来早即当回府,谅母亲必换名医,若再在此,帝虽好意,再来我却有不便。

  到了次早,孟士元自初三停药,至初五日已停药三日,令一名家人带印贴往相府伺侯,若觅当即请来,倘早饭不回,当着公子进内阁恭请。韩氏喜曰:“免得老身狐疑。”孟士元曰:“明是女儿,但他为人刚毅,故不敢认。今可依计行事。”

  且说孟家家人来到相府,问门首曰:“郦相爷回来否?”门曰:“尚在内阁末回。”家人即在府前站立。顷刻间,一个家人奔回相府,叫曰::“郦相爷要回府,快传执事轿马前去跟回。”停一会,各人员齐集前去。那下贴家人大喜﹔不多时,大锣响亮,郦相已回。孟府家人奔到翻前,跪下禀曰:“小人乃孟家家人,奉老爷之命,要请太师爷宪驾降临,前去洽病。已侯三日。现有印帖在此。”郦相喝令停轿,家将随将印贴呈上。郦相看过,曰:“因国政忙乱,不能出阁。已曾吩咐过家人,教你家老爷早换医生。何必等待?”下帖家人曰:“门官亦曾教换医生,奈家主不敢另换,恐误性命﹔望太师救济。”郦相寻思停药三耳,未知吉凶,乃曰:“既如此,我随即前往。”即唤随从换了自己的名帖回去,然后进入后堂,下轿入内。素华迎接曰:“老爷连日使人在府前候你诊脉,可曾遇见么?”郦相曰:“方才已遇见了。”素华曰:“既如此用心,必是夫人病中,小姐理当再往一次,谅亦不到败露地步。”郦相曰:“姊姊,你心中必说我存心不孝,但我去必定败露,,姊姊信我料事多中。今当前去。使你无异言。”素华曰:“纵然败露,骨肉相认,亦是美事。只须叮嘱老爷,不要泄漏便好。”郦相曰:“任你叮嘱,立即泄漏,焉能秘密。”遂同素华吃了点心。

  只见女婢执帖报曰:“孟老爷差孟学士恭请相爷倒府看病。现在府中伺候。”郦相曰:“可请孟学士先回,我随后便往。”再着外边传齐轿马伺侯,郦相由十吩附女婢遏出。停一会,门官入报曰:“轿马齐备。”郦相谓素华曰:“来日乃是二月初六日,钦点大总裁之日。朝廷重用老丞,但粱相与家父俱皆老迈。或点我为总裁﹔你可将我随身应用衣服收捻停当,倘得为总裁,以免一时匆惶。我亦立愿要作大总裁,传个门生满天下的美名,我方心满意足。”素华曰:“小姐有此才学,朝廷定然点着。”郦相曰:“我此去看病,恐难脱身。若延久不回,你可差人前去,诈称令尊催我回来收拾衣服,恐朝廷来日钦点总裁。我可脱身回来。”素华曰:“奴家知道。”

  郦相即出门,执事跟随,直到孟府。人役报入孟士元曰:“郦太师来了。”孟士元父子即把韩氏用被围住身子,嘱曰:“少停若来看病,可依计而行。”韩氏曰:“是我的女儿,岂不要紧。”孟公父子退出,孟嘉龄开了中门。奔出大堂前迎接。郦相直如后堂前下轿,孟士元降阶迎接到堂上,分宾主坐下。茶毕,相曰:“下官曾嘱初三日另换医生,老先生何故反停药三日?”士元曰:“难得丞相费心,拙内方得残生,怎敢另换医生误事。早间老丞相若不出阁,小儿即要进阁恳求。”郦相曰:“我只道换医生,故此延迟,但不知尊夫人病体若何?”孟士元曰:“自药以后,已经病势稍安。望老丞相进内看脉。”郦相曰:“请先看脉,再作商议。”孟士元称谢,即起身引到卧房,见礼坐下,献茶毕。

  单言韩氏卧在牀上,静心细看,果是女儿﹔心中大喜。时孟嘉龄移椅放在帐前,请郦相坐下。韩氏伸手出帐,扯住郦相袍袖叫曰:“难得女儿在此,想杀为娘,真是可怜。何不早来相认,好不残忍!”郦相面上不悦。挣脱袍袖,来到桌前,发语曰:“妇人家怎样如此颠倒。”孟士元恐其变脸,向前陪话:“病狂言乱语,望丞相幸勿见罪。”只见韩氏在帐内叫曰:“女儿好忍,既已相会,又走去了,岂不气杀我也。”一声响,连被跌下,直挺挺不动,卧在地下。孟嘉龄见郦相不肯相认,向前来扶起﹔将身遮住韩氏头面,假意哭曰:“逆妹表情,既不相认便罢。今枉死,叫孩儿痛死。”孟士元忙向前蹲身抱起,骂曰:“不孝女立心残忍,当面不认生母。亏你拯送性命,死得不值。”郦相思,若不相认,倘母亲有失,岂非不孝大罪?一时感动天性,顾不得泄漏,奔到韩氏身边叫曰:“不孝女丽君在此,母亲快快苏醒!”泪珠直垂将下来。

  孟士元见女儿自认,遂埋怨曰:“女儿好得残忍,与我同朝多日,不通消息,使我日夜狐疑。”那韩氏好似跌不倒一般,挣坐地上,扯住郦相泣曰:“亏我四载相思,到今方得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