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养成功只会做人家奴婢的材料,成个粉骷髅、臭皮囊了。
  话休烦絮,却说当时那新任官府,年已半百,膝下无儿,所生一位小姐,异常疼爱,平时打扮男装,当做儿子一般看待。上了十岁,并没有裹脚穿耳朵,平时派了一个跟班,跟着在衙前衙后闲逛,俨如一位公子模样,看不出他是小姐,一来年纪幼小,二来本是男孩子装束,衙门里上上下下,又都是少爷称呼,因此人家都辨不清。有一天,这位小姐逛到街上,看见些孩子约莫同自己差不多大小,三个一排,两个一排的过去,认是唱戏的小戏子,就顽皮笑脸的指着这些孩子们说道:“哙!你们上那儿唱戏?让我去瞧瞧。”跟的人连忙止住道:“少爷不要瞎说,这是学堂里念书的学生呀。”那学生当中,早听见了这位小姐的话,回说:“你才是戏子呢。”那小姐并不在意,跟的人却上前把那回说的人打了一记。于是那些学生们都站住不依,嘴里分辩了几句。小姐见他跟班闹出事来,就拉了他跟班回头便跑。那跟班搀着小姐,三跨两步,跑回衙门。
  这里学生们,原来都是女的,内中一个学生,被那跟班扑了一下,也不觉得,说过几句,大家走开。走到学堂里,学生们告诉了黄绣球。黄绣球想了想,这种小事,无须查问,只劝慰了学生一番,道:“是各处的学堂风气,动不动走到街上同人家口角冲突,问其所以然,无非是人家少见多怪,嘴头轻薄而起。这些少见多怪的人,譬如一群狗,碰着人乱喊乱叫,人若是弄急了他,说不定他就乱咬,所以碰着这种人,只有远开他的一法。有个什么计较?我们学堂里的人走出去,更比别人不同,先要自己不失身份,便是人家先来惹我们,我们自己想来,要错在自己,固然不可不认个错;错在人家,也只好平心静气的忍了过去,断不可同那错的人一般见识,当时闹起来。如今有些学堂里学生,或是闹戏园,或是闹茶馆,每至约取了多少人,争长论短,甚而因此挟制教习,挟制官府,这个里头,不必问是非曲直,先忘了做学生的人格,同那野蛮不学的人一样,便算争赢了,得了上风,也譬如人去打狗,打跑了几只狗,有什么威风?反落得一个粗暴的名气。大凡做学生的,原要讲合群,原要有尚武的精神,不可委靡不振。但合群是大家同心同德,担任学界义务的说法,不是三五成群,靠着人多,动辄出言生事,学那下等人的派头;尚武是要有志气发愤做人,各人立定志气,干各人的事,不肯推诿落了人后,处处把精神打起,才显得是有用之才。若是认错了宗旨,只当是嘴里吵得过人、手里打得过人,这不成了一个光棍?又好比走江湖卖武艺的了,还算什么学生?如今你们好端端的走路,却被人家欺侮了去,论事原是委屈的,然而这个意外的委屈,真好比碰着了疯狗,给他咬了一下,只算一时晦气罢了。以后你们打学堂进出,不要三个五个走在一堆,人家就不碍眼,没有闲话说了。”学生们听黄绣球这番议论,都也不响。
  恰好李太史的夫人李振中在座,听了十分佩服。其时李太史正请假出京,住在家里,李振中回去,就把那佩服黄绣球的话,无意中同李太史说了。李太史心中倒很有些不平,说:“地方官的奴才,就敢这般放肆,欺侮小孩子们?虽则黄绣球约束自己的学生,不叫多事,却是此风断不可长。两三天后,这官正有公事,请我们吃酒会议,我趁便要说一声,好让他也儆戒儆戒他的奴才,免得日后作威作福,弄出大事来。”李振中道:“闻得这个官,人尚开通,比前任着实能够办事,究竟他那官办的学堂怎样情形,你可打听些。至于这以过的事,似乎不必提及。他请你们吃酒,所议的是什么事?倘然不相干,不去也罢。”李太史道:“无非是为筹款的事。我本想不去,几位朋友说,要还他一个面子,去走一趟。好在去了跟着大家说话,我也不肯自出主意。”李振中道:“这却不然,要看他筹的什么款,说的什么话,如果于地方上有益,说得有情理,自然应该赞成他,否则就当面回绝干净,不要两面敷衍,找些事情在身上。”李太史道:“我原就是这个意思。”
  过了两三天,李太史去拜了那官。请到花厅上,只见在座的都是那官的同寅,绅士才来了一位。坐定送茶,寒暄几句,陆续到齐。除了官场,绅衿共是五人。五人当中,有一个是新近从北洋回来,年纪极轻,气象极阔,却与李太史不甚相熟。彼此谈了一回,话不投机,几乎抬杠。那官一看不对,就叫摆起酒席,分为两桌。送酒的时候,让李太史同这年轻的人各据一个首席,这才各就坐位,讲到正文。要知所讲正文如何,下回接叙。
  
  








第二十五回 添学校改拆祠堂 为爱女托荐师傅


  话说那官与各绅士入席之后,讲到正文,并不甚为筹款劝捐是要把一个祠堂拆卸翻造,改做学堂的事。这祠堂原是公中建造,奉祀兵燹时地方上殉难的官绅,几十年来,或已另建专祠,或已由各家子孙祀入家庙。起初还由地方官春秋主祭,后来也渐渐废了,成为虚设。内中的房屋基址,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