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我这灵丹,任你甚么跷蹊病,我手到病除。”卜喜道:“果如此,我明日同你去。他前日也曾问你的,你若医得好,咱们也省多少打骂哩。”饮毕各散。
  次日饭后,进忠同卜喜儿出了东长安门,上马来到侯家门首下马。卜喜儿先进去道:“奉旨差医官来看病的。”侯七官不在家,只有他娘子带着个小孩子出来谢了恩。那女子才来拜见,进忠看时,正是秋鸿,比当日长大了些,更觉丰致。秋鸿不转睛的看着进忠。等吃了茶,丫头请进卧房。见纱窗半掩,罗幔低垂,香气氤氲,锦花璀灿。进忠叫将帐幔挂起来,道:“天气和暖,此时春天发生之时,不可遏抑阳气。”卜喜儿揭开帐子,见印月朦胧星眼,面色微黄,恹恹一息。
  秋鸿掀开被,捧出手来。进忠没奈何,也诊了诊脉。又捧出左手来,黄金钏下,露出两颗明珠来。进忠一见,不觉一阵伤心,忍住了泪,说道:“此是七情中感来的病,心口饱闷,饮食不思,痰喘时作,精神恍惚。”秋鸿道:“各医家俱是这样说,只是吃药不效。”进忠道:“不难,我有妙药,一服即见效的。”向袖中取出小锦囊,解开,拿出一块膏子药,用戥子兑了三钱,叫他取开水化开调匀。秋鸿到印月耳边说道:“吃药。”扶起他头来。卜喜儿把药慢慢的灌下,放他睡好。进忠道:“午后自好。”秋鸿请进忠到厅上待茶。丫头捧出个帲红盘子,内放白封红签银拾两。——这是旧例,凡差小内官来,俱有礼物酬谢。进忠见了道:“咱们是东宫服役的,小爷面上,怎敢受此礼?”秋鸿道:“例皆如此。”进忠道:“岂有此理,快收回去。”进忠说毕出来。连卜喜儿也不好收。二人起身时,秋鸿道:“请公公明日还来看看。”进忠应允。
  次日巳牌时,独自骑马来到侯家。秋鸿接入,谢道:“承公公妙药,昨日午后就清爽了些。早间吃了些粥汤,觉得好了有一半。”进忠道:“我说一剂就好,果然应手。还要诊诊脉看。”秋鸿请他到房里,见丫头扶着印月坐在床上。进忠看了脉道:“脉渐平伏了,病也减动了,药固要吃,却以戒思虑为主。这病原是从心思上来的,只要心开,便好得快了。”印月睁开眼看着他。丫头取开水来,调了药与他吃下。进忠道:“午后还要吃一服,才得全好。”遂走出房来。秋鸿留着他吃饭。二人就在中堂坐下。茶罢,摆上饭来。品物丰盛,美味馨香,非复昔年光景,都是内府的烹炮。秋鸿举杯奉酒。三杯后,进忠问道:“侯七兄怎么不见?”秋鸿道:“往石林庄收租未回。”进忠道:“石林庄客家还有甚么人?”秋鸿道:“他家也没有甚么人,只有一个孩子,是太太的兄弟,年纪尚小,田产都被人占去了。这几年都是我家代他管理,才恢复过些来。”进忠道:“好个人家,几年间就衰败了。”
  秋鸿道:“公公怎么知道的?”进忠道:“他是咱的至亲,咱在他家住的久哩。”秋鸿道:“公公上姓?”进忠道:“姓魏。”秋鸿想了一会,道:“魏西山可是一家?”进忠笑道:“不是,不是!七嫂何以认得他?”秋鸿道:“他也与客家有亲,就是太太的姨兄。他的容貌也与公公相似,年也相仿,至今十余年绝无踪迹。太太时常想念他。”进忠道:“可是蓟州贩布的魏进忠么?”秋鸿道:“正是”。进忠道:“闻得他现在京中,要见他也不难。”
  秋鸿道:“他既在京,为何不来看看我家太太?想是因落剥了。”进忠道:“他也不甚落剥。”秋鸿道:“公公既知他,请公公差人找他来走走。”进忠道:“七嫂,不可白使人。”遂斟了一大杯酒,递与秋鸿道:“既要我找人,须饮此杯。”秋鸿笑道:“我尚未奉客,怎敢动劳。”也斟一杯回敬。进忠接过,一饮而尽。秋鸿也饮过。
  进忠笑着说道:“你乖了一世,一个人坐在面前,你也不认得。”秋鸿便笑起来道:“原来就是你这天杀的!我说天下那有面貌声音这样相同的哩。你为何许久不来?我只说你死了,你如何到这田地?”进忠便将历来的事,细说一遍。道:“我并不知道你娘儿们俱在此,只因前在御花园里遇着你娘一次,我就有些疑惑。”秋鸿道:“娘的病就是为见了你起的。”二人又叙了半日的情。
  只听得印月在房中叫人,秋鸿忙进房来。印月道:“这个医官的药果然好,这一会更觉清爽些。我要起来坐坐哩。”秋鸿道:“却也该起来坐坐,如今又有个医官,比前更好些,不消吃药,一见即愈。”印月道:“你又来疯了!那有个见面就好的;纵是活神仙,也没有不吃药的。”秋鸿道:“娘若不信,等我请他来你看。”遂将进忠拉进房来。印月道:“请坐!贵衙门是哪一局?”秋鸿道:“他是离恨天宫,兼管鸳鸯册籍。”印月道:“似曾在哪里会过的?”秋鸿道:“会的所在多哩!”印月道:“这丫头只是疯。”秋鸿道:“疯不疯,如今少了个钻心虫。”进忠道:“曾在御花园会过一面。”
  印月道:“正是那日摘花的,就是长使?”秋鸿道:“楼上看菊花,也曾会过他的。”印月道:“上姓?”进忠道:“姓魏”印月道:“你莫不是魏西山哥哥么?”进忠道:“正是。”印月听了,一把扯住进忠,放声大哭道:“冤家!你一向在何处的?几乎把我想杀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