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起,锦衣卫官校领着百余人,手持兵器拥进宫来。那汉子见了,手慌脚乱,棍法也乱了,被进忠偷空一棍,打倒在地。众校尉上前按住,捆起,押至午门外候旨。
  旨下,着法司严讯。太子也十分危惧,即过乾清宫问安。阖宫人役俱带着愁帽子,恐圣怒难测。纵然恩宽,监门人役少不得要问罪。傍晚小爷回来下辇,众人见天颜和悦,王安唤随身的小黄门来问。黄门道:“皇爷震怒,问‘监门的在何处?却容人打进来?’小爷伏地不敢回答。中官娘娘道:”今日是除夕,想是有事去了,哥儿不要怕,回去将那不到的打他几棍儿罢!那汉子着外官问来回话。‘皇爷道:“外人打进宫来,岂不惊坏了孩子?这人不必说定该死了,只是监门的也该治罪。’娘娘道:”那汉子敢于持棍打入禁城,定不是善良之辈,门上几个人怎么拦得住?哥儿起来,莫怕。‘皇爷才息了些怒,赐小爷坐,吃了茶,又说了半日话。小爷才起身时,娘娘又分付道:“可传与外官,叫他们速问了来说,不可乱扳平人。’”方才放了心。
  早有中宫着女官赐酒,与东宫压惊,又宣温旨慰劳。正是雷霆之下,不得圣母在内调停,不知要贻害多少人!东宫领旨,着王安查不到的各打六十棍。
  进忠赏元宝二锭,并衣币酒馔。众人向进忠称贺。
  次日元旦,百官朝贺毕,又朝贺东宫。太子传旨道:“昨奉母后懿旨,着法司速问拟回奏,不许乱扳平人。”法司领旨。过了初三日,即会同严审。
  元宵后题覆。审得罪犯张差,大兴县人,素患疯癫,发时好持棍打人,四邻皆受其害,每被妻子锁禁在家。因除夕其妻有事,未曾防备,被他挣断铁绳,持棍逃出。不合打入皇城,误闯进东宫,并无别情,亦无主使。次日旨下道:
  张差虽系疯癫,但持棍打入东宫,岂无一人见证。该法司再行严讯,毋得故纵,有伤国体。
  法司奉旨,又题出张差来细审,加以重刑,便招出:“是勋戚郑国泰、内相庞保、刘成主使,有三十六个头儿,商议三四年了。欲托红封教高一奎做龙华会,便于中举事。”又说:“正月初二日封我为张真人,教令使棍。昨到黄花山撞见马三,道:”李守才、庞保、刘成俱说道:来得好。‘遂同到石寺小庵内院吃茶,分付道:“明日去罢!只用你的名字,里面老公便与你棍一条。’次日离山,庞公公骑着马,我跟他走到一个大宅子内,有刘公公与我饭吃,说:”你先冲一遭。‘领我从厚载门入。又说:“你的力大,逢一个就打死他一个。闯进宫,若能够打死太子,便与你地土,你就吃不了,穿不了,富贵受用,还有大好处哩。’还给我红封印票,今现收着,他的人多哩。”众官听了,俱各面面相觑,不敢言语。今将张差收监,即到方从哲相公家,告以审问张差之事,将供词呈上。
  原来方相公是结连郑贵妃的人,看毕,便屏退左右,将座儿移近,附耳说道:“此事有关宫禁,不可轻动。皇上护局,必不肯认这题目,岂不反与储君不便?”
  四人计议了一会,方相公道:“且具疏要这两太监出来质审,探探皇上之意,看可肯不肯,那时再处。”法司辞出,果题一本道:“张差招出太监庞保、刘成主使,乞发出二人对理。”本上,留中不发。刑科又催一本,方下道:“张差既系疯癫,何得妄扳太监。该部再严审,定拟具奏。”
  法司见不发出二人来,又来与方相公计议。方相公道:“即此可知圣意,你们可速拟罪处决为妙。须将口词删改作疯癫口气具奏。”太子又传令催:“速审结,毋得停留滋事。”到后来访得两个太监,是郑贵妃打死。法司不敢迟延,竟将张差拟了凌迟,其妻不行防守,拟流。本上去奉旨依似。
  不日提出张差来。只见他以手拍地道:“你们同做的事,如今事败了,他们都不问罪,只教我独死。”监斩官哪里听他,押赴市曹,典刑示众。此后那些科道闻此风信,便你一本我一本,俱说张差擅敢打入东宫,必非疯癫,定有主使之人,分明妖书、挺击同一线索,无非欲谋害东宫。又有劾方相公故纵罪人,其中不无情弊。甚至词中说皇上不慈爱。神宗见了,天威震怒,即刻传齐文武大臣、九卿科道入乾清宫面谕。众官齐集阙下,到巳牌时,司礼监传百官进宫来。但见:
  宫殿宏开紫气高,风吹御乐透青霄。
  云移豹尾旌旗动,日射螭头玉佩摇。
  香雾细添宫柳绿,露珠微润苑花娇。
  山呼舞蹈千官列,喜起赓歌一统朝。
  其时神宗久不设朝,虽辅臣亦难得见。众官此时得瞻天表,不胜之喜。
  众官班齐,司礼监请皇上临御。其时有慈圣皇太后之丧,几筵未撤,只见皇上素服,立在几筵东首,西向。皇太子并二皇孙立于几筵西首,东向,稍下一肩。众官行五拜三叩首礼。神宗面谕道:
  张差之事,朕始而惊骇特甚。及法司奏系疯癫,朕又着法司勘问,追他主使之人。后法司覆本道:“委系疯癫,更无他故。‘朕思此非美事,不可使闻于天下,故将张差速速处决。昨科道官本上说:”妖书、挺击同一线索。’妖书的事,空害了许多无辜,究竟没有实据。朕因鉴前事,恐又妄扳,故着速